池霜见梁潜脚步虚浮,眉宇之间的痛楚也不是作伪,她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过去。她知道梁潜的性子,服务员说的话在他这里根本就不管用,更不能强制性地扶他去别处,可他这样子在露台上吹冷风像话吗?
这要是……
一不小心昏过去了,岂不是要叫救护车?
救护车如果出现在她餐厅门口,她都可以想象到食客们会有多精彩纷呈的猜测了。
商战都是肮脏的,被附近餐厅的老板见了,指不定要怎么做文章——餐饮业最忌讳的不是有人发酒疯闹事,而是人在自己的餐厅撅了过去,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司机呢?”池霜催促,“吃完了就赶紧让你司机带你回去呀。”
梁潜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尽量舒展眉头,轻声道:“我缓缓。”
“你在我这儿缓什么呢。”
池霜也还算了解他,两人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他不可能给她玩苦肉计这一招,“你不舒服要去医院的。”
“没什么事。”梁潜低声,“只是当时坠海的一点后遗症,头会疼,医生说我的头撞到了礁石,在海里也差点溺毙,阿越已经请了国内外的专家之后会给我做全面的检查。”
池霜本来也没放在心上。
听着听着,又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低头扫了他几眼,她记得在原著中,梁潜的身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没有提起他有什么头疼的后遗症。
难道……
她抱着手臂,脑子里也有了一个新的思路。
其实如果梁潜不是男主的话,他早就死得透透的了,他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之所以能活着,是因为他是女主角的男人。
当他脱离了剧情,当他不再是男主时,他就不再拥有那些特殊待遇了。
梁潜提起坠海这件事,心也逐渐下沉,自然而然地也就记起了这段时间的一些不着边际的猜测。他从刘宏阳入手去查,居然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查到,他坠海真的是一个意外,他在海滩被许力明救起也是巧合……
可他不相信。
他如果这样天真地认为只是偶然,那他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如果这是针对他的一场阴谋,那么目的呢,不是要他的命,而是……他呼吸都慢了半拍,是为了分开他跟霜霜?
他想提醒池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他没有任何证据,连背后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贸然说出来除了让霜霜恐慌以外,又有什么作用呢?
更何况,他也不希望霜霜被牵连到这件诡谲的事件中。
“霜霜……”梁潜喊了她一声。
池霜此刻正心烦,哪里有空注意他的欲言又止,摆了摆手道:“这会儿也不早了,既然应酬结束了,就赶紧回家或者去医院吧。”
说着她就要往里走。
她跟梁潜这辈子成不了仇人,也当不了陌生人,能碰到说两句话,那也是出于餐厅老板跟顾客的身份。
“霜霜。”
毕竟喝了酒,梁潜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我最近回了星语半岛住,你的行李都搬了出去,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之前送我的那幅画。”
“烧了。”池霜不甚在意地说,“那时候都以为你死了嘛。”
梁潜早就猜到。
他将别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倒是地毯上有剪断了的红绳,那时候他就猜到她多半是烧了那幅画。
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提起来时,五脏六腑都被一根细绳牵扯,细细密密的疼痛。
池霜走出两步,又被他叫住,他的声音在这秋风之中有些飘忽,“能帮我再画一幅吗?”
“……”池霜差点笑出声来。
她又没改行当画家!
而且就算她支起画布要画画,画谁也不会再画他呀!
“你说呢。”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她明明以前就跟他说过,她笔下的人物只会是她喜欢的,只有这样,她才会有动笔的兴致。
他也不想想,她现在喜欢他吗?
梁潜苦笑,没再强求,又坐了下来,任这风吹散他身上的酒味。
露台的光线并不明亮,池霜也是这时候才看到,有人站在不远处,置身于半明半寐中,孟怀谦手臂上挽着西装外套,正静静地看着他们所在的方位。
他隐匿于此,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
池霜这一刻甚至在想,他们三人所在的方位,好像可以拼成三角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