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她小声道,嗓音绵软而稚neng,她目光担忧,仰着脸让他擦拭着,“你…你有受伤吗?”
“受伤了。”梁询诚实道。
梁满一下便紧张起来,她下意识抬手拽住他的袖子,大眼睛里都是担忧,“哪里?”
“皮外伤,不碍事。”少年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蹲下身子去脱她的鞋袜。
小巧baeng的脚丫子泡进热水里,少年粗粝的掌心握住,轻轻r0ucu0着。
他手掌粗糙,实在是像挠痒痒一样,梁满笑着踢了踢,热水飞溅,洒了他一脸。
“胡闹。”他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却没有责备之se。
洗过脚,安顿她睡下,今日睡的晚了,小姑娘早就困的不行了,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梁询轻轻ch0u出她攥着的衣袖,替她仔细捻上被角。
一眨眼她就长到十三岁了,明明很多事情好似就发生在昨日。
他眉眼柔和,抬手蹭过她baeng的脸蛋。
阿满,你要好好长大。
梁询走出厢房,轻轻关上房门。
清莹的月光落在他高大的身躯上,sh润的地面朦胧的倒影出他的影子,他周身冷戾,眉眼中那一点柔和被风吹散,眸子冰冷而嗜血。
黑se的衣袍微微摆动,他走进书房里,小厮点上烛火,退在门外守着。
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不知从何处出现,走进书房里,递上了手中的竹筒。
竹筒被打开,他拿出里面的字条。
“一切顺利。”
纸条被放到烛火下,火舌t1an上来,他松开手,一滩灰烬挂在蜡烛上。
“主子,墨如已取得太子信任。”男子跪在地上说道。
“嗯,那件事办的如何?”
“已经训练好了,随时等着主子要人。”
“嗯。”
下一秒,黑衣男消失在夜se里,书房里安安静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梁满开口说话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恒王更是乐的合不拢嘴,这边打了胜仗,那边就开口说话了。
双喜临门,让他高兴了好几天。
虽开了口,但梁满还是不太喜ai说话,恒王夫妇也不强求,起码她愿意开口已是上吉。
因着梁询整两年都不曾和她说话这件事,梁满生了他的气。
一见着他也学着他的冷se瞥他。
“哥哥错了。”他跟在她身后,弯腰去牵她的手,被小nv孩一甩袖子拂开。
她迈着腿,噔噔噔就把他甩远了,一溜烟跑进自己的g0ng院里。
梁询桌上的时候,吃了一个闭门羹。
“要我说,世子爷您就是太惯着郡主了。”两人走在军营里,梁询提了一嘴这个事儿,林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看我家几个妹妹,哪敢这样,不惯着她就好了。”
“你这样,她以后嫁人了,丈夫婆婆还能这样惯着她?”
“她不嫁人。”梁询沉了沉眸子,目光看向远处的云层。
“您在说笑吗?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再说了,亲兄妹也不能这样惯的。”林禹嘀咕道,有些奇怪的盯着他。
“她还小。”话落,他阔步朝着军营走去。
“哎,我告诉您吧,爷,哄nv孩子!”林禹追上去。
夏日燥热,再下过一场雨,空气sh粘,泥土的气息泛着燥热,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焦味,夹杂着树叶花朵的清香,气味格外奇怪。
屋子里门窗紧闭,放着一箱冰块,凉气丝丝冒出来,小nv孩坐在软塌上,丫鬟在一旁扇着扇子。
“郡主,可不能吃这么多西瓜了,晚点要闹肚子了。”见她一块一块的吃着冰镇的西瓜,丫鬟不禁出生提醒道。
她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西瓜,拿起一旁的话本子看起来。
屋门被轻轻推开,梁满看过去,瞧见来人,她冷冷的撇了撇嘴,赤着脚丫就跑进了卧房里。
“见过世子爷。”丫鬟低下头,耳尖红红的。
少年生的清贵俊美,深邃的眉眼中透着冷漠淡然,身材挺拔,目光都未曾落下来一个,只是点点头,微微摆手,她便低着头小跑出去。
他弯腰提起地上的粉鞋,走进卧房里。
小丫头躲进被子里,将自己紧紧裹起来,连个头发丝儿都不给他瞧见。
“阿满,看哥哥给你带什么了?”梁询只觉得有些好笑,坐在窗边,捂着袖子的手松开。
宽大的墨衫衣袖里,跑出一只雪白的,圆滚滚的小猫儿,它落到床上,喵呜喵呜的叫着。
梁满被猫叫x1引,偷偷探出脑袋,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过来,瞧见雪白的圆团子,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从被子里爬出来,闷了这么一小会,软软的发丝都贴在脸颊上。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她额角的汗水。
梁满坐在床上,小心的抱着这只毛发柔软的棉细的小猫,眼底都是藏不住的喜ai。
林禹也算出了个好主意,小nv孩都喜欢软软的小动物,他家中姐姐妹妹人手一只小兔子。
“可以理哥哥了吗?”梁询嗓音温润,低沉。
“阿满没有不理哥哥。”梁满轻轻0着小猫的脑袋,低着头,“阿满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
“阿满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哥哥才不愿意理阿满,阿满害怕哥哥再不理,就学着哥哥的样子做坏事。”她垂下长长的睫毛,r0u眼可见的,眼尾红了起来,baeng圆润的小脸鼓鼓的。
他伸手抱起她,放在腿上,心脏莫名的ch0u痛。
他原以为她是恶劣的报复他。
“阿满没做错事,是哥哥不好,哥哥再也不这样了。”他伸手仔细理开她的发丝,捏了捏她圆鼓鼓的小脸。
“哥哥错了。”
“哥哥,你要阿满做什么阿满都愿意,只是不要不理阿满,阿满的心会痛,会难过,会感觉闷闷的。”她仰起稚neng的小脸,大豆般的泪珠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每一颗都砸在了他的心口。
“阿满会懂事。”
“阿满不用懂事。”梁询抱紧她,自责和内疚将他包围,他何必去对一个小孩子冷暴力。
也怪自己听信了廖神医的馊主意。
小丫头伤心极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掉落,他拿着帕子,温声哄着她,这下是真悔了。
哪怕她一辈子不说话又如何。
梁满哭累了,枕着他的臂弯睡去,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他的怀里,baengneng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越看越心疼。
将她放下,少年捏着一柄玉扇,微微转动手腕,一边扇风一边整理着她凌乱的鬓角。
这时节实在是热。
蝉鸣骤起,窗外天光大亮,re1a的yan光照过紧闭的窗子,依旧照进了室内。
屋子里还算凉快,外头一出去就要闹一身汗出来。
恒王如往年一般带一行人去山上避暑,山上行g0ng。
风景秀丽,气候凉爽,有瀑布小河。
临走之际,她还不忘带上雪团,也就是那只雪白的小猫,雪团格外粘人,就喜欢在她怀里睡觉。
兄妹两坐在一辆马车上,梁满紧紧依偎着他,想起话本子里的故事,不免有些好奇。
“哥哥,你怎么不娶妻?”
“娶妻?你上哪听的。”梁询捏住她r0u乎乎的小脸,温声道。
“话本子里说的,男子到你这个年纪,都生子了。”梁满坐直身子,掰着手指给他数他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
“哥哥,你除了事业,一事无成。”
梁询被她逗笑了,“哥哥若是娶妻了,可就不能再对你好了。”
“为什么?”
“因为妻子会不高兴。”
“那哥哥不能找一个也喜欢阿满的妻子吗?”
梁询被她问的微微一怔,见她期待的眼神,只好点点头,“哥哥留意一下。”
梁满高兴的张开双臂,铺到少年身上,吧唧的就亲了他一口。
她年纪小,不知娶妻为何事,看别人幸福,也想让自己的哥哥也幸福。
梁询0了0她的脑袋,眼底泛着淡淡的笑意。
行g0ng凉快,梁满每年来都玩的格外高兴,上树捉蛐蛐,下水0小鱼小虾。
捉到的鱼虾还一定要做来吃,小孩子就0这么根,凑也凑不齐一盘,她一根一根的分好,几人才能动筷子。
三人就乐意惯着她,加上梁满懂事乖巧,万分惹人怜ai。
这日,林禹带了他的一个庶妹和姐姐过来,庶妹年纪同梁满一般大。
林香琦此次过来是为了见梁询,少年生的高大俊美,眉眼冷璃,即便她只是远远见过一面,着迷的不行。
梁满正好在书房里被押着写字,小姑娘板板正正的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握着笔,正垂着眸,认真的临摹着字帖。
少年站在一旁,背手而立,身材挺拔而欣长,一身青竹暗花墨竹纹绸缎长衫衬得他白皙的皮肤更盛,他垂眸看着宣纸上一笔一画的字迹。
“错了。”
少年俯下身子,从身后握住她的手,重新纠正她的笔画。
林禹和林香琦走进院子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少年双眸漆黑严谨,嘴唇微微张合,似乎在说些什么,正执着小nv孩的手,一笔一画的教她写字。
院子里光线如绿叶般斑斑点点落在地上,梁满抬起头,看见林禹领着庶妹林采薇过来,马上撂下笔蹦哒蹦哒的就跑了出去。
小丫头今天穿了一身翠绿的藤纹烟罗衫,透气轻薄,正适合这个时节,披带随着她的跑动飞舞,像只鸟儿就跑了出去。
“林哥哥!”她抱住林禹的手臂,软软的撒娇,水汪汪的大眼睛纯粹无暇。
别说梁询了,林禹也心甘情愿惯着。
他从袖口拿出一个糖包给她,宠溺的0了0她的脑袋,“不许贪吃。”
林采薇站在一旁,有些羡慕的看着梁满。
“谢谢哥哥!”
她得了糖,马上就松了手,拉着林采薇的手就往外跑着。
“世子爷,走啊,一起去骑马,别老困着郡主写字,这个年纪正是玩的时候。”
林香琦见他走出来,baeng的小脸红了又红,她一见少年就心跳的不行,他身上那gu子疏离冷淡好似春药。
方才瞧见他教梁满写字,她脑子里就止不住的想,若是他以后有孩子了,是否也是这般用心。
想到这儿,就更是春心danyan。
她福了福身子,嗓音柔软的行了礼。
三人骑着马到后山的草地闲逛,林禹有意撮合自己姐姐,放慢了速度,远远的落在后面。
“世子,平日喜欢做些什么?”林香琦偷偷靠近,少年正看向不远处的林子,漆黑的眸光流转,只留给她一个侧脸。
“看书。”他收回视线,转头看了一眼林禹,对上少年揶揄的眼神,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眸子冷下来,他加快了速度,朝着下山的林子里走去。
林香琦追上去。
“看书…我…我也喜欢看书…”
行g0ng周围林子多,也寂静,最重要的是毒蛇野兽都被提前排查过了,梁满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躲到这里。
这次也不例外,她揣着糖包,带着林采薇一块上树。
小孩子都贪甜,你一颗我一颗一包糖一下子就吃完了。
“阿满,我真羡慕你。”林采薇抱着膝盖,坐在粗壮的树g上,忍不住说道。
两人私底下从来不用尊称,梁满当她是最好的朋友。
“羡慕我什么?”她将糖纸收起来,靠在她肩上。
“三哥每次来看你,都会给你带糖,兄长从没给我买过一次糖。”
林将军妻妾成群,孩子多,林禹在男孩中排行最小,和姐姐妹妹们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可是我觉得你三哥最疼你的。”梁满抱住她给她分析道,“你们家中和与同岁的不是还有大夫人的小nv儿吗?林哥哥独独带了你。”
“真的吗,阿满。”林采薇抬起头,闪着泪光的眼睛亮晶晶的。
“自然,而且林哥哥每次过来会带六颗糖,我一个人不能吃六颗。”
听她这么一分析,林采薇心底那一点不受宠的酸楚一下子就消散了,她紧紧抱住梁满,哭着道歉,“对不起,阿满,我还嫉妒你。”
“没关系……”梁满正拍着她的背,目光看到草丛里幽绿的眼睛,手顿了顿,她小声凑到林采薇耳边,“那个是什么。”
林采薇抬头看去,小脸一下子就吓的苍白,她前两年和父亲外出夜回时,见过这样的眼睛。
“狼…狼!”她小声惊呼。
两个小丫头都被吓坏了,紧紧的靠着枝g,捂着自己的小嘴,大气都不敢出。
梁满是偷跑出来的,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况且这一带所有的野兽都被赶走了!
头狼缓缓从草丛里走出来,庞大雄壮的身躯,幽绿冰冷的眼神,从喉头处发出发阵阵嘶吼,吓得两个小丫头腿软了又软。
在头狼身后,还有几匹身强t状的狼,将整颗巨树包围起来。
头狼缓缓b近,准备跳到树上。
梁满弯腰脱下鞋子,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用鞋子砸它!”
林采薇连忙照做,两个人,四只鞋子,小孩子脚小,砸歪了一只,三只砸到它的脑袋上,不痛不痒。
“救命啊!”林采薇大喊道,梁满将两人身上的所有首饰镯子都摘下来,一gu脑哗啦啦的砸下去。
“救命啊!救命!”两人抱着树g,身上只剩下衣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空旷寂静的林子中大喊着。
梁询远远就听见了梁满的喊声,快马加鞭的朝着山下跑去,马儿向下疾驰,姗姗来迟的林禹也听到了喊声,一同朝着山下冲去。
“呜呜呜———救命——”林采薇偷偷睁开眼睛,发现头狼已经跳到枝g上了,吓得身子一软,若不是梁满拽住,就摔下去了。
“采薇,话本子上说,富贵有命,生si在天……”
“阿满!我还不想si!我还有两锭银子没有花!”
“我也不想si!呜呜呜——我还藏了一包糖没有吃!”
一个财迷一个吃货,在这里哭嚎着分遗产,丝毫没有发觉头狼早就中箭躺在了树下,狼群瞬间跑开。
“阿满!”少年收起弓箭策马走到树下,担忧的喊她,马蹄踩到一地的首饰,叮叮当当。
两个小丫头赤着脚,趴在枝g上紧紧闭着眼睛,还在大声哭嚎。
“阿满!”梁询又喊了一声,仰起头,梁满听见他的声音,偷偷睁开眼睛。
哭的更大声了。
“哥哥!”她大喊,眼泪像下雨一样落下来,“哥哥…我害怕…”
“别怕,哥哥来了。”他下了马,张开手,“下来,哥哥接着你。”
梁满推了推林采薇的肩头,两条腿软的不能动弹,“采薇,我哥哥来了,你先下去。”
林采薇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她的四肢还能动弹,挪了挪腿,尖叫着往下落。
梁询稳稳接住她,将她放在马上。
林禹和林香琦赶到,看到吓得小脸惨白的妹妹,地上si去的狼,还挂在树上的梁满,嗓子眼都提了起来。
他下马跑过去,“采薇,没事吧?”
“三哥…我的金银珠宝……”说完这句话,她就晕了过去。
“阿满,下来。”梁询站在树底下,耐心的哄着她。
“哥哥,我的,我的腿不能动了。”梁满也很害怕,声音颤抖不止,她的四肢宛若消失了一般,怎么也动弹不了。
“怕是吓坏了,你在这接着,我上去。”林禹三两下爬上去,揪住梁满的衣领子就丢了下去。
梁询接住她,紧紧抱在怀里,梁满浑身颤抖,小脸惨白,嘴唇不停的哆嗦着。
“没事了。“他收紧手臂,用斗篷将人裹起来,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回到行g0ng,当天夜里,梁满就起了高烧。
御医来看,是被魇着了。
梁满坐了一个梦,梦里一直有一头狼盯着自己,它的牙齿锋利,滴滴答答往下落着血ye,嘴里叼着的,正是自己的手臂。
她惊慌失措的去看自己的手,怎么也看不到,她站起来跑,怎么也跑不掉,那头狼就这么呜呜的咬着她的脚跟,脚趾。
梁询坐在窗边,换掉她额前的毛巾,指尖碰到她滚烫的小脸,小姑娘嚎啕大哭。
“不要吃我…”她大喊着,将被子踢开,手将并用的挣扎着。
定是做噩梦了,梁询连忙将人抱起来,紧紧禁锢在怀里,柔声安慰着,“阿满,阿满,没有狼,回家了…”
黑漆漆的夜,月光明亮柔和,落在叮咚的山泉中,犹如银纱流淌。
树木遮掩,少年的院子中,黑衣人跪在他面前。
“头狼尾根处有烙印,是私驯的狼群,主人是同林家交好的王氏。”
“昨日两家有信件来往,小的截了下来,这是临摹信。”
信件很普通,只是林,王两家小姐正常通信。
只是林香琦透露出今日要来行g0ng。
“王氏。”梁询折起信件,冷笑一声,“呵…”
“二十年前,王庸曾在京中任职过一段时间,由于是买的官职,不过年便被相国弹劾,被贬到了南地。”黑衣人说道。
“我知道。”梁询将信件交还给他,嗓音冷的令人发麻。
黑衣人接过信件,消失在夜里。
夜se如墨,黑谧的空中一颗繁星也没有,乌云遮月,只剩风在林间抖动的呜呜声。
王庸敢动手,还敢嫁祸,那必然是g0ng中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