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很少落雨,在贺青砚的记忆里,童年是g燥的。
这次飞机落地,他迎上一场毛毛细雨,水滴细密如丝,天空雾蒙蒙像盖了一层纱。
家里派车来接,他走特殊通道,坐上汽车的心情复杂。毕业以后他便离开这座城市,像自然界里离巢的飞鸟,不必再飞回来,也不能再飞回来,有父亲在的地方无法让他感到放松。
院里栽了两棵neng绿樱桃树苗,枝桠在薄雾里耸动,太yan掩在后面,泄出一丝金se亮光。
父亲正帮树苗松土,穿藏蓝se褂子,拿一把铁锹往下铲。听见脚步声,他没有抬头,jg心侍弄脆弱的树根,淡淡道:“你来了,去里面坐。”
贺青砚不做言语,行李交给手边人,安静地往屋内去。
朱红大门内,靠门框的白墙抵着一张置物架,父亲的生活助理止步,提醒贺青砚:“您把手机放这儿。”
贺青砚了然,把手机放进胡桃木托盘,客厅的说话声窸窸窣窣,他听出母亲的声音,正在陪三两个客人闲聊。
十余分钟过去,父亲慢吞吞走进来,站在前厅拿帕子擦手,众人接连起身向他问好,再随他一道去饭厅。
父母会错意,今年是换届年,以为他突然返京是碰着难题,喊来可信的叔伯,饭桌上絮絮问他工作的事。
贺青砚面se平静,答话时十分简略,上下嘴皮轻轻一碰,不愿意说话似的。父亲察觉他意兴阑珊,便不再多问。
等客人散去,贺青砚还没取回手机,父亲喊他进书房,手机也就不用拿。
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父亲的影子盖在他的身影里,暗得看不见。
贺青砚走进房门,父亲端坐于桌前,轻叩桌面问他,“怎么回事?”
“我是为了个人的事回来的。”贺青砚低声答。
母亲忽然把头探进来,面有欣喜,“要定日子了吗?”
房内忽然一静,这不是喜庆的氛围,贺青砚转回身看着母亲,白炽灯惨淡的光落在他肩头。
他轻轻说,“我要取消婚约。”
无人应他,这并非默许,而是震怒的前兆。
“我专程回来,就是告诉您二老,我要取消婚约,并且我找到了我真正的伴侣。”
后半句话缓和了氛围,母亲虽然感到惋惜,却还是先问,“是哪家姑娘?做什么工作的?”
父亲摇摇头说:“你这样做,容易让人抓住话柄。虽然是联姻,但客观来说算出轨,是可以被人做话题的。”
这句话没有震慑到贺青砚,因为他将要说的,是更令人震惊的内容。
他预料到要承受什么,往后退了一步,离父母稍有些距离。
他语调平稳,用以证明这不是他一时冲动。
“她19岁,还在读书,是冯毓伊的侄nv冯露薇。”
话音刚落,一耳光意料之中落在他脸上。
“你疯了吗?”父亲怒骂他,“19岁?你生怕不被人拉下泥潭?”
贺青砚左脸发麻,微微闭了眼,张嘴竟有些吃力,“我会承担我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