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柚:“你是不是猜到了我有事瞒你?”
“是。”
“不好奇我为什么不跟你说吗?”
“好奇,也生气,偶尔难过,”宋祈年说,“但我想,你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会告诉我,只是还没到时间。”
“那……现在到了。”
赛车俱乐部的选址高于一般地形,站在赛道的空地处望向周边,能看见京北市的大半城市轮廓。繁华都市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许柚往下指,“京北市是不是很大?”
宋祈年不明其意,却也没问,循着她的视线看去。
他点头,“嗯,很大。”
“漂亮吗?”
“漂亮。”
“我也觉得漂亮,”许柚说,“我爸爸说大城市很漂亮,他小时候最想看到的就是大城市。”
她转头来问宋祈年:“你知道大山里是什么样子的吗?”
宋祈年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只听爸爸提过。”
农村里很多山,那会儿去世的老人没有火葬,都是土葬,山上很多坟,清明祭祖得爬好久的山。路,也是土路,下雨天的时候泥巴能沾到小腿肚,鞋子被泥包裹成个粽子,一脚一个坑。那时候的屋子也是白泥土,不是后来的红砖墙和水泥墙,下雨天多了还漏雨。
“我爸爸说,他家在一个很凹的山村里,那时候经济还没发展起来,大家都很穷,山里更穷,电水马路这些都是稀罕物。爸爸说他上学要起很早很早,听到一种鸟叫就得起来。我就问他,爸爸,为什么不是听到鸡叫起来呢?”许柚顿了顿,继续道,“爸爸说,村里养不起鸡,只有野鸡,不过得去山里逮。”
“后来我爸爸是村里第一个考出来的大学生,也就在那一年,我爷爷奶奶去世了。因为要给爸爸凑学费,那时候的十几块太难了,两个老人就在村里给别人插秧,牵牛耕地,有一天……”
“我爷爷被牛踢伤了肋骨,没钱治,走了。一个月后,我奶奶结了工钱,把钱全都寄给我爸爸,然后也走了。”
“整个许家,只剩下我爸爸一个人。他考上了京北大学,一边打工一边念书,最想做的事就是将来有能力了,去外面看看。我十五岁那年,考了淮城的中考状元,爸爸写了一封信,说等我高考完就带我去国外。但是差了一点,就差了一点点,他和妈妈也走了。”
也许是伤心多了,时间久了,再提起这些遗憾时,许柚没有落泪,只是淡淡道:“所以我想替我爸爸出去看看。”
于是,她选择了复读。
复读的日子,多累啊,累到许柚一度以为自己是行尸走肉,是僵硬的木偶,整天除了刷题再也不知道别的。数不清的卷子和时刻绷紧的神经,高考两个字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身上,没有一刻松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