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盒放到地上,晏鹤清举起信封,安静的房间,只有不断放大的心跳声,他食指轻轻挑开信封口,缓慢抽出那迭东西。
灯光落下,是一张小瓜子脸,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坐在石榴树下的小马扎上,眼眸弯弯,衝着镜头开心大笑。
右下角时间显示,摄于198x年6月1日。
晏鹤清拿开顶上的照片,第二张女孩长高了,初中毕业照,她比大多男生还要高,被安排站在最后一排靠边,笑容温婉,被镜头抓到好几个男同学在偷瞧她。
再挪开,晏鹤清差点没握住照片。
最后一张,女人一袭淡紫色旗袍,身后是漫山遍野的剑兰。
这张照片,晏鹤清几乎是复刻女人的五官,尤其眼睛,浅褐色的瞳孔,眼尾狭长微微上翘,温柔中又带着恬淡。
这就是——
妈妈。
晏鹤清低头,脸颊轻贴着微凉的照片。
13年了。
终于,又知道妈妈的样子了。
原来她的旗袍,是淡紫色。
064
这晚晏鹤清又做梦了。
彩色的梦。
炎热的午后, 一袭淡紫色旗袍的母亲微微踮脚,摘下绿树上挂着的两隻石榴。
红彤彤,沉甸甸, 快有他脑袋大, “这枚我们清清。”晏秋霜放到他怀里, 笑意盈盈,“抱住了, 待会儿妈妈给你剥碗里舀着吃。”
他就紧紧抱住。
另一个给晏明松,晏明松看看他的,又看看自己的, 鼓起小脸, “哥哥的比我大, 我要和哥哥一样大的!”
晏秋霜噗嗤笑出声, 温柔抚摸晏明松的头,“哥哥每次能吃完,你这次能吃完, 下次妈妈给你摘比足球还大的。”
晏明松欢呼一声,马上仰头在树上找足球大的石榴。
……
隔天中午放学,晏鹤清下午没课, 他走出教学楼,拨了林满峰的电话。
京大地铁站1号线终点站到国际机场, 一个半小时,他早上提前去商场买了一些伴手礼和礼物, 送给那位素未谋面的表姨和表弟。
林满峰的话, 他没全信。
表姨要真和母亲亲如姐妹, 不会13年才找他。当年家里出事, 街道第一时间联系了老家亲戚, 拨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摇着头,将他和晏明松送去了彩虹桥福利院。
亲戚都不愿意收养他们。
晏鹤清能理解,他和晏明松是两个人,两张要吃饭的嘴,没人有义务收养他们。
只是父母亲下葬,没有一个亲戚来送他们最后一程。
关系,仅口头上。
隻秦书琪保存了母亲的照片,林满峰送来了照片,于他而言是从未敢奢想的奇迹,他真心感激他们。
欠他们的人情,他永远不会忘。
嘟嘟几声,林满峰接电话了,背景音能听到广播,晏鹤清礼貌问:“您到机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