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2)

不容李然诧异,这姑娘还真是叔孙豹的侄女。

经过叔孙豹的介绍,李然这才搞清楚眼前的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身份。而当他知道这名男子的身份后,恍然便是知道了为何叔孙豹为何能够在鲁国国内以一族之力抗衡其他两桓。

男的这个,乃是而今鲁国太子的亲弟弟,公子稠。而今鲁国王室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便是他们两人。

但因为这个公子稠好似智力上有点缺陷,所以经常“胡作非为”,比如今天,一大早就来叔孙豹家中做客,邋里邋遢的也没人料理,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来,曲阜城中人人都知道这个公子稠脑子可能有问题,所以叔孙豹家中的仆人也不敢阻拦,便将其放了进来。

而这个姑娘,来头也是不小,姬姓,名乐,乃郑国人士。本家为祭氏族人。

虽然叔孙豹只给出了这短短的姓名介绍,但李然脑海中的记忆瞬间被激活。

在郑国,祭氏原先是如同鲁国的季氏,孟氏,叔孙氏一般的大氏族。出过郑国的一代名相“祭仲”,其未卜先知之能,在当时是神话一般的存在。而后,在郑庄公死后,祭氏一族更是成为了郑国的实际掌权人。被后世称之为“春秋第一权臣”。齐桓公当年亦有云“祭仲一死,郑国无人”。由此可见祭氏在郑国之能力。

换句话说,祭乐的家族在郑国的权势,虽比不上后世所谓的“七穆”,但依旧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难怪叔孙豹能够在鲁国与季氏,孟氏两大权贵抗衡,原来叔孙豹娶了郑国祭氏的女子,也就是祭乐的大姨,所以叔孙氏与祭氏乃是姻亲。

“其实昨日在下柳河集会上,我便见过你。”

“昨日你的那些话可当真是令人振聋发聩呢。”

祭乐的确见过李然,昨日在下柳河集会上,站在角落处戴着一顶斗笠面纱的,便是她。

她自小顽劣非常,全然不似一个大家闺秀。且不受礼法束缚,喜欢到处游历。

本应好好管教,而奈何她又是祭氏唯一的女儿,可谓掌上明珠,家中人无不爱惜不已,自然是千依百顺。这才会纵容她千里迢迢赶来鲁国,特意参加自己姨夫举办的乡校集会。

凑热闹这种事对于一个爱玩的千金而言,那自然是有着相当大吸引力的。

她说这话时,皎洁的目光径直落在李然身上,饶是李然身为一个男人,也被这种带着十分强烈的好奇心的目光看得满脸通红,当即急急寻找可以转移话题的机会。

这时,叔孙豹看着地上的公子稠叹道:

“太子即位在即,而这位公子却成天如此不堪,实是叫人着急啊。”

前面说过,周礼制度下的春秋,什么人该做什么样的事,有着明确的规定,任何人都不得不违背。

可眼下这个公子稠,却整日邋里邋遢,傻里傻气的。有个傻弟弟这种事毕竟是不光彩的。届时搞得公室在庶民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他这不是在给他哥添乱吗?

李然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地上的公子稠。

这位鲁国公子,自进门以后便一直蹲在地上拨动甬道两旁的青草,似在寻找什么,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听到这三人在交谈什么。

不过李却注意到,这个公子稠行为看上去虽然荒诞,可他的眼神却很清澈,并不像脑子有问题的人。

“阿稠,你不认识我了吗?”

祭乐小时候与公子稠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的公子稠十分顽劣,经常惹得鲁襄公大骂,祭乐没有弟弟妹妹,所以对这个比她小上一两岁的公子稠格外关切,自心底将其认作自己的弟弟。

这不,今天一大早听到公子稠来了,当即连忙起身赶来,可谁知公子稠却并不认识她,甚至对她不理不睬,着实叫她伤心。

这时,外面有仆人来报,太子姬野来了。

叔孙豹自当前去亲自迎接,只不过他前脚刚走,地上的公子稠便将手中的木枝一扔,像个小孩子发脾气也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胡乱摆动双手哭兮兮的喊道:

“我不走,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李然与祭乐都靠了过去,两人一左一右将他扶起,祭乐轻声问道:

“太子大概是来叫阿稠你回宫的吧?”

公子稠这回听到了,一个劲儿的点头,十分凄惨的边哭边道:

“君父死在里面了……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公子稠虽然有些愣头愣脑的,但这几声叫唤却也颇为深情。

只不过让李然和祭乐都有些诧异的是,这个公子稠居然对他君父,鲁襄公居然有这么深厚的感情,还真不像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但转过头,李然却忽的想到鲁襄公是死在他自己建造的楚宫内的,并不是原先的住处,而公子稠为何对楚宫这么抗拒?

要知道,楚宫乃是鲁襄公自从楚国郢都访问回来后,耗费数年,从本就已是不富裕的公室里省吃俭用建造出来的一座仿制楚国宫室的建筑。

“楚宫”有着与君权临朝相配套的一应设施。不难看出鲁襄公的志愿,那便是效法楚国,收回君权,振兴公室,强大鲁国。

可下的公子稠,似乎对楚宫有着一种天然的抗拒和恐惧。

“好好好,那我们不回去,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好不好?就跟着他一起住好吗?”

祭乐可没李然这么多想法,她一听到公子稠不想回宫,当即拍板让公子稠与李然同住,也不管李然同意不同意,反正她说了算。

这让李然一时语塞,想推辞也不是,不推辞也不是,好生尴尬。

“好……好……!”

“跟你住!就跟你住!”

说着,公子稠顿时变哭为喜,擦掉自己鼻子前的鼻涕,一把便将李然抱住了。

李然这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心道:

“这位大佬,能不能先去洗个澡再对我感激涕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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