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敢断定,只能是猜测。
“哦?还请先生赐教。”
孙武拱手一揖道。
只听李然继续言道:
“之前在曲阜城内,季氏安排人手狙杀我们时,我便给季氏撂下过狠话,孙骤之死,这笔帐将来我一定会找他们算。季氏向来狠辣,斩草除根这种道理他们不会不明白。若是放任我活着抵达郑国,未来他们所要面对的可就不只是叔孙氏与孟氏的钳制,还有可能要面临更强大的外部舆论压力。”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惧”
“恐怕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季氏定要置我于死地的。然而,这也只是其一。”
季氏不可能不知道李然的能力,李然在鲁国如何将原本呼风唤雨的季氏削弱成而今这般模样,季氏一族可都太清楚了。
所以,他们坚决不能任由李然活着到郑国。
要知道,郑国紧挨着晋楚两国,而李然在鲁国时便与晋国的羊舌肸交好,此番去了郑国,那与羊舌肸岂非交往更密?
而且倘若李然利用郑国当跳板,直接去到晋国,甚至是楚国,那季氏还能有好果子吃吗?李然日后对付季氏的手段岂不是越来越多?能够利用的势力,岂不是也越来越强?
这番理由确是已经足够让季氏要杀李然千百回了。但没想到,这还仅是其一。
只听李然是继续言道:
“其二,而今叔孙氏与孟氏钳制季氏,局面虽是大好,可任何利益联盟总归有崩塌的一日,倘若我死,孟氏便不必再忌惮我身后那原本就不存在的晋国势力,更不用忌惮我会从中作梗。”
“如此一来,他们与叔孙大夫联合的根基,便毁了一半。而季氏便可拉拢孟氏,届时两家和好如初,季氏东山再起便能有望。”
孟氏之所以愿意与叔孙氏联合钳制季氏,多半还是因为忌惮李然背后那无中生有的境外势力。
当初李然在游说孟孙羯时便说得很清楚,孟孙羯惧怕的不是叔孙豹,也不是他李然,而是李然背后的晋国。
“这第三嘛,才是季孙意如对我私人的恨意。”
“此人狠辣异常,果决善断,既已决定置我于死地,那便是付出再大代价,只怕也不会让他改变主意。”
话到这里,李然不由微微一笑,脸上满是云淡风轻之色。
这世界有人想要他死,可有人偏偏要他活。季孙意如费劲手段派人前来追杀,而今却还是让自己抵达了卫国边境,临门一脚便是郑国。
而季孙意如的如意算盘,也大概率就要落空了。
“原来如此,听先生一席话,果然是醍醐灌顶。我道季氏为何如此锲而不舍想要置先生于死地,没想到竟是这样。如此看来,这个季孙意如倒也有些脑子,也知道季氏之命运如今全系于先生。”
季孙意如虽不及他爷爷季孙宿那般老辣,但也并非愚人。若不是因为杀了李然对季氏的重新崛起能够起到极大的作用,他又岂会如此煞费苦心。
“走吧。既然季氏这般怕我到郑国,那我们可不能辜负了他呀。”
“呵呵,先生真是好兴致。临危不乱,居然还能这般打趣。”
正当二人要再启程赶路,却不料来时的路上竟是传来一道急促而又浑厚的大呼声来。
“将军!大将军!”
李然转头,只见一个魁梧汉子正飞奔而来。
“咦?怎的是他?”
李然还没说话,一旁的孙武却是奇声惊道。
“哦?长卿你认识此人?”
“认识,这是莒国的一个伙夫。”
孙武挠了挠头,哑然失笑道。
饶是李然闻声也不由微微一怔。
而此时,那人已近到他二人跟前。
只见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身形魁梧,浑身是肉,却又脚步轻盈,移动迅捷,手中抓着一把像是用来宰杀牛羊之类的刀,看上去很是生猛。
最关键的是,此人生得也十分威猛,满脸横肉络腮胡,两条斜长的浓眉像是两把刀一半挂在眼皮之上,一双虎眼炯炯有神,见得孙武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将军啊将军!可算找到您了!”
说着,这人便朝着孙武直接跪了下来,行了一个他们莒人的军礼。
“褚荡,你怎的到这来了?你不是跟着队伍回莒国去了么?”
孙武叫出来人名字,褚荡闻声当即摸着脑袋嘿嘿傻笑起来。
“将军救了小人一命,小人说了要为将军赴汤蹈火的,哪能说话不算话?……小人原本以为将军也是要回莒国的,可没想到将军居然是去了鲁国,于是小人只好一路跟到了鲁国去……可哪里晓得,将军居然又曲曲折折来了卫国……倒是叫我一顿好找啊。”
原来,关于褚荡,孙武还有个一个故事没有来得及告诉李然。
孙武初到莒邾两国,率领两国大军准备进攻季氏城邑之时,在路上是遇到了季氏派来一军,前来阻击联军。由于双方情况不明,因此是互相忌惮,并未第一时间接触。于是,只各自安营扎寨,准备是打探一番虚实后再战。
可谁知道褚荡这家伙,行军半路上因为有了内急,便是蹲到了草丛里。而蹲着蹲着竟是睡着了,等他醒来,并从草丛出来,却发现大军早已走远。
这家伙不由慌了神,便沿着大路是一阵狂奔。这一天,刚好夜色昏暗,这褚荡也识别不清自家营寨的方位。竟是一股脑的跑进了对面季氏的大营里去。
而他又傻乎乎的,大字不识一个,也认不得那季氏的旗帜,当夜竟是在季氏的营地里埋起锅,造起了饭。
要只是如此,那这个故事还真就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接下来的才是最为恶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