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子产与李然此番前来,其目的便是前来寻他一起,游说晋侯不要去参加楚国会盟的。
可谁知,最后竟会演变成这样。羊舌肸又一向是重诺守信,此时自是惭愧万分。
“叔向兄万勿自责,此言岂不折煞了国侨?”
子产相当客气的应了一句,面上依旧是恭敬不已。
而羊舌肸闻声,却又是做得一声长叹道:
“老师博闻广见,所提之事虽是有理,然则此次骤然出现,实是令人费解。此事,肸还需是去问个清楚才是。”
子产捋了捋山羊胡,并接着他的话道:
“嗯,叔向所言极是。不过此事,只怕侨与子明自是不便与大夫一道前往的。”
“事已至此,虢地之会,便是不可不去的了。侨以为,接下来之事,却还需是找人商议如何应对才是。”
晋国与郑国如今可谓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晋国既然要参加此次虢地之会,那郑国又岂有不去的道理?
可现在既然要去,那自然得要好好筹谋一番才是。
“听闻赵中军已然康复,此来绛城,形色匆忙,还尚未得闲前去拜访,实是失礼。”
子产这话说得委婉,但其余两人也都明白,当即点了点头。
毕竟现在晋国内的主事之人,说到底还是赵武,虢之盟会如今闹得这般沸沸扬扬的,赵武身为中军帅,又岂能不知不晓?
而且,此次虢地之会可也不比当初的平丘之会,韩起作为初出茅庐的一把手,应付这种局面难免是会有不成熟之处。
所以,眼下赵武可谓是如今唯一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了,子产不找他商议,却还能找谁商议?
“子明?在想什么呢?”
子产见李然半晌没说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当即是出言问道。
而李然也的确是在愣神,闻得子产召唤,这才立刻回过神来,并是拱手言道:
“哦,无事。只是……然以为,那秦医此番若只是前来给晋侯治病的,那断然是不会说出‘良臣将死’之言的,然以为这名秦医的来历,只怕是并不简单呐。”
刚才在灵台宫内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如今仍旧是在他的心中回荡,令他久久不能释怀。
这货到底是谁?
随着李然的话音落下,车舆上的羊舌肸,子产也不由得皆是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那秦医医和,再怎么说,就算是秦伯派来的探子,但明目张胆的当着晋侯的面如此危言耸听,如此冒犯晋侯,岂不是有意找事?
倘若秦晋两国,只因他的这一句话而再起争执。那此人可当真是居心叵测了。又或者,秦医医和此言的目的,就仅仅是试探?
那他到底是要试探什么呢?试探晋侯与底下六卿的关系究竟如何?是不是如坊间所传的那样有隙可乘?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名秦医,定然是话里有话的。
“嗯,不瞒子明讲,老夫其实也是有这种感觉的。此人言语之间,颇有故意卖弄之嫌,或许,便是故意想要引人注意?”
“既如此,然愿再去驿馆,将此人再好好试探一番。”
三人议定,羊舌肸前去询问其师女叔齐今日朝议之事,子产则前去拜访赵武,商议即将到来的虢之会盟。
至于李然,便是在孙武与褚荡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秦国使者的驿馆。
只是,让李然大吃一惊的是,当他抵达驿馆时,却发现那医和竟是一直立于门口,好似是正在等着他一般!
“在下医和,见过李大人。”
“嗯?先生莫不是有未卜先知之能?何以提前知晓李某会专程前来?”
李然又第三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却仍是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心中却不由是暗自戒备起来。
此人,果真不简单呐!
只见医和闻声,并淡然一笑,也并不回答,只抬手示意李然请进。
孙武见状正要上前开路,却被李然所阻。
“无碍。”
李然予他轻轻摇头,示意莫要打草惊蛇,随后便大踏步的进了驿馆之内。
当医和领着李然进入驿馆,并各自落座后,医和这才开口道:
“李大人自洛邑至曲阜,再从曲阜至郑邑,虽是一路波折,险象环生,却最终都能得以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自古英杰出少年呐,在下由衷的佩服,佩服!”
他对李然的称呼,一直用的是大人,这主要是出于李然如今乃是郑国的行人,好歹也算得是个小官。
只是他的这一番话,却再度让李然一惊。
因为若只是名普通医者,是断然不会知道他李然这么多事的。
这一下,谅李然再是心大,也不得不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眼神亦是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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