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日后若想要再轻而易举的饮马黄河,问鼎中原,那也绝非是如此简单的了。
“呵呵,大王若是觉得困难,大可不必执着于北进啊。”
听得这话,楚王当即皱眉,眼看李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禁是面露诧异之色。
“先生这话又是何意?我楚国历代先君,皆以北面为志,先生也曾劝谏寡人,可先安定国内,再徐图北进,而如今先生却为何让寡人放弃北进?”
其实,楚国的北进和秦国东出乃是一个道理,要说扩张倒还是其次的,关键是在于秀实力。
对于他们而言,一个国家发展得再好,再强大,如果不能在中原这块试金石上练一练,秀一秀,那就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这就好比是“锦衣夜行”,你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却天天跟蛮夷混在一块,这又能起个什么劲呢?
所以,李然这一句劝,如果其背后没有十足的理由,那对于楚人而言也是断然不能接受的。
“臣的意思是,至少大王在位时,楚国其实勿需北进。”
“如今,晋国虽弱,然霸主之资尚存,齐侯如今亦有天下之志,又得晏婴辅佐,国家实力虽不比当初,却也不容小觑。”
“此乃二虎,二虎居于一处则必有一伤。大王何不整戈以待?此乃‘二虎竞食’之计啊!”
“反之,若大王执意北面争霸,那楚国岂不直接成了二虎之食?大王虽是可以不惧晋齐,然则贸然北进,此于楚国而言,也绝非上上之选啊!”
李然言罢,目光停留在楚王脸上。
其实,李然所言,虽是听起来,依旧是有游说之意。然而,从实际上来讲,却也未必就不是现实。
就好像在五十几年前,在楚庄王刚去世那一会,楚国内乱不断。但北面齐晋却也没就此闲着。
两国就曾趁着楚国一蹶不振之际,双方为争夺中原的霸权,而引发的那一场“鞍之战”,就是这一说法的最佳证明。
只不过,类似这种纵横之谋,对于如今的楚王而言,还实在是太过深远了。
所以,楚王对于李然的这一番“阳谋”,显然并不能理解到位。甚至依旧是觉得李然此言,不过是另一番劝其“克己复礼的托辞”罢了。
归根究底,还是为了中原诸国的安宁考虑。
只见,楚王面露思索之色,良久才道:
“若如此说,我楚国复兴岂不是遥遥无期?”
想想楚庄王时期的楚国,是何等的强大,何等的霸气,何等的耀武扬威!
霸临中原,饮马黄河,当时的楚国真是要多耀眼便有多耀眼。
但如果按照李然现在所言,如今的楚国想要光复楚庄王时期的荣耀,只怕是得再过上一百年才行。
这叫楚王如何能忍呢?
“对了,有句话,寡人其实一直想问先生。”
不待李然应声,楚王却是目光一转,看向了李然。
“还请大王示下。”
“先生为何这般执意的要相助中原呢?”
这句话,今日王子弃疾也问了。
不得不说,还真是两兄弟,就连心中的疑惑都是一样的。
闻声,李然不由讶然失笑。
“先生笑什么?”
“臣笑大王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臣出身洛邑,自幼便与周太子晋交好,而臣也在周王室曾任守藏室史,周礼之于臣,便是天之于地,春雨之于春种,秋风之于砾石。”
“臣心向周王室,心向中原姬姓之邦,难道还需要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李然用了一个十分素朴的理由来回答楚王的问题。
而这样的理由,却也是楚王无法反驳的。
听罢,楚王一时讶然,怔色看着李然良久,最终只得苦笑一番掩饰心中的不甘。
因为他发现,无论他怎么做,似乎都无法改变李然的初衷。
钟离之战在即
当楚王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李然的初衷后,他便算是彻底放弃了迫使李然成为楚臣的想法。
同时,他也恍然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他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毕竟,每一个人的追求,以及所信奉的理念都是不同的。
他虽然可以把自己的野望和志愿传递给每一个人,却终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感染到。
就像现在眼前的这李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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