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人要走,我们自当不会阻拦。”
“但是我们如今已准备向叔孙氏投降,而大人你们还穿戴着叔孙氏的皮胄,叔孙氏日后若是问罪下来,我等小人恐怕也是担待不起啊!”
“大人也知道,叔孙氏如今对我郈人只怕是好感全无的,所以我们又岂敢不再小心侍奉于他们呢?”
“还请侯大人莫要为难我们,归还身上所穿的皮胄。”
驷赤这时也从马车上下来,侯犯见状,还上前搀扶了一下,驷赤站定之后,开口道:
“尔等为何要做得如此过分?我们虽是穿走了几副胄甲,那也只是为了预防出奔在外会遇到流寇,而且我们所穿皮胄都没有叔孙氏的印记,所以又如何会给尔等带来麻烦?分明就是尔等落井下石,在此故意刁难!”
这时,人群中又有一人说道:
“不行,坚决不行!必须要确定了才能放尔等出去!否则若是叔孙氏真的怪罪下来,我们岂不糟糕?!”
也难怪,毕竟这些国人如今都惧怕叔孙氏会将他们秋后算账。所以,对待侯犯等人如此凉薄,如此的不通情达理,那也完全是情理之中的。
而侯犯此时也不由得是心急如焚。毕竟,鲁国之师如今就在城外不远处驻扎着,一旦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他们一定会马上派人前来接手郈邑。
到了那个时候,侯犯他再想要出奔,恐怕是连机会都没有了。
驷赤看出侯犯的急切,便是开口道:
“大人,不如你先走,我留下来进行清点,正好郈荦接赤的家眷也尚未来到!赤也好等等他们!”
侯犯握住驷赤的手,说道:
“这……赤兄……你投奔与我,却反而还要让赤兄置身险地。只是……万一鲁人来了,你却该如何是好?”
驷赤本来想要和侯犯摊牌,但是见侯犯对自己情真意切,也是于心不忍:
“犯兄,你我相识一场,已是难得。今日之局既已如此,便让赤为犯兄再做得一些事吧!请犯兄速速离去,鲁人对你已是恨之入骨,你于此地多留一刻,便是多一分危险。我驷赤本出身微末,实不足为虑,犯兄不必替赤担忧。”
侯犯不无感动道:
“赤兄,那犯这便先行一步,还望赤兄能尽早赶上!”
驷赤也不由落泪,他甚至是感觉有些对不住他。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侯犯他如果一直负隅顽抗,其最终的结局也必不会好。
而且还会给鲁国,乃至天下带来更大的危害。
如今侯犯能出奔齐国,说不定下半生虽是会归于平淡,但如此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好的结局。
驷赤为了心中的大义,不惜自残身躯,不惜将家眷置于危险之中,甚至还牺牲了自己的朋友之义,这一切到底值得吗?
可能答案是不一的。
但对于驷赤而言,显然他是觉得是值得的。
侯犯上得马车,与之依依惜别。
而驷赤则是留下来清点皮甲,驷赤在将侯犯及其家眷,还有愿意跟随侯犯的士兵,一并放出去之后,便是合上了城门。
至于郈荦,明里说是要去护送驷赤的妻小,实则是带着他们离开了居所,来到郈邑一处安全的地方进行安置。
而郈人和驷赤,就这样十分平静的等待着鲁人的来临。
……
天亮之时,叔孙氏的大军果然是来了,郈邑的城门应声洞开。
叔孙氏和孔丘,终于是如愿拿下了郈邑这块硬骨头。
孔丘特意前来处理后事,其实这也是为了避免叔孙氏单独入城,对郈人恐生恶意。
所以,孔丘作为大司寇,他必须前来“和解”此事。
而李然在宫儿月和褚荡的护送下,也是一同入得郈邑。
毕竟,这是他们所谓“隳三都计划”的第一场胜利。
虽然因为侯犯的死守,其进展曾一度不顺,但是好在结果终究还是好的。
孔丘和李然进入邑宰府邸,而子路眼下已经成为季氏的家宰,所以这次前来,他也正是代表了季氏这边,是一齐查看郈邑的情况。
李然见左右没有旁人,开口道:
“这番行动,虽是受了一些波折,但好在有惊无险,且如此一番闹腾,倒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孔丘听李然如此说,不由问道:
“哦?恩公何出此言?”
只见李然是微微一笑,并是言道:
“郈邑之难,如果过于容易了,又如何能令叔孙州仇下定决心,就此堕去郈邑城墙?而且又如何能让孟氏和季氏看出其尾大不掉的危害!呵呵,他们两家如今应该也在那忐忑不安了吧?”
孔丘点了点头:
“恩公所言甚是,其实此前季孙斯甚至也已是找到丘,表明其对于公山不狃的忧心,接下来……是否该对费邑下手了?”
子路则是说道:
“季孙大人也曾经跟仲由说过这些,仲由一开始对此不置可否,不过后来,还是按照尊师和先生的意思,替他是分析了费邑的危害,季孙大人虽然还没有当场下定决心,但显然也已是有所动摇了!”
孔丘听得徒儿所言,也显得是颇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