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烈日下行走,未经过滤的空气、过热的气流、尾随他的低等虫族,每一样都致命。
直到他捡到了一个c级虫类的蜕壳,他将它披在身上抵挡烈日,靠着意志回到了基地。
林憬也曾被阿兹马袭击,那妥妥的木马屠城记。
三百多天前,他搜集到了一个缓震装置,将它放在了货车的后方,然后在驾驶舱里和贺普聊天,直到藏匿在缓震装置里的阿兹马虫卵尽数孵化,它们顺着车身攀爬,密密麻麻覆盖了林憬的视野前方。
这些小东西们不遗余力地释放神经毒素,急着狩猎,急着进食。
车窗被它们震得嗡嗡响,林憬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他真的以为自己过不了这关了。
因为他的工程外骨骼在和c级虫族争夺这个缓震装置的时候已经坏掉了,对阿兹马幼虫没有反抗能力。
然后他做了最大胆的一个决定,那就是戴着面罩,将车窗打开了一道很细很细的缝,这个缝隙就隻足够一两隻幼虫钻进来。
他徒手握着粒子刃,一隻一隻将这些阿兹马幼虫切割开,就像一场持续十几个小时的外科手术。
他的神经紧绷,注意力极度集中,他挑开了这些幼虫的神经,他发现了它们颈部的弱点,他从惊慌的猎物在那十几个小时里快速成长为猎人。
然后,他活了下来。
但是无论怎样的成长都会有极限。
比如今天他遇到的alpha但丁。
强悍、凶狠,一口就能将盖亚的雌虫吞掉,将雄虫当成玩具。
它追逐在林憬的身后,林憬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极限,又或者是人类的极限。
哪怕是……短跑世界冠军,在外骨骼的加持下也无法赢过但丁的速度。
当但丁笼罩在他头顶的上空,肾上腺素狂飙到极点,脑海中仿佛有什么力量即将破壁而出。
他抓不住,也不确定这种力量是什么。
又或者,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恐惧不足以让他掌握新的力量。
他被但丁像是宝物一样盘压在腹部,外骨骼被碾压着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虫族热烈的气息仿佛要毁掉外骨骼全身的电路,他的惊恐难以言喻。
他怕但丁发现它所接触的仅仅是他的保护壳,他怕但丁剥开这层核桃露出最脆弱的人类躯体,他恐惧着但丁被信息素操纵的疯狂占有欲。
这头但丁贴在他的身上,嗅着虚假的信息素,却因为找不到标记他的地方而痛苦呜咽。
林憬第一次深刻理解到,“标记”对于这个世界里的alpha来说,是多么疯狂和不可控制的事情。
但丁的金色触须在他的外骨骼上不断试探,它终于还是发现了,它想要剥开这层金属铠甲。
电路发出“滋滋”的声响,耳边传来外骨骼即将因外力剥离的警告声。
“不要……不要……不要标记……”
“我不是你的同类……不要……”
“走开……怎么办……怎么办……”
他被恐惧支配,哪怕无数次对自己说这只是书穿世界,大不了砍号重来。
但,所有濒死的痛苦都会是真实的。
“怕什么,干掉它。”
那个声音不大,也并没有刻意拉起屏障的冷冽。
平静而从容。
林憬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呼吸着,他出了很多汗,蒲公英一样蓬乱的刘海就贴在额头上。
不知道谁打开了他的床头灯,逆光下有人就坐在他的床边。
林憬用力揉了一下眼睛,辨识着对方的轮廓。
……周凛霜。
林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灵魂从修罗场回到了人间。
“你……你怎么过来的?”
林憬坐了起来。
周凛霜既没有给他擦汗,也没有给他递水,而是站了起来,缓慢走回了对面。
他已经恢復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除了那条左腿还有些无力。
“走过去的。”
说完,周凛霜又回到了对面,躺下。
林憬摸过床头的营养剂,把它当成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然后“哈”了一声。
在后颈上抹一把,满满都是汗水。
睡了多久?
林憬皱着眉头想要去找他放在床头的电子显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