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已经跑上去的问槐向她伸出了手。构穗一把拉住,脚一蹬就被提了上去。
问槐一脚踩关藻井,长臂撑着龙珠顶向上一推,龙珠拦腰成了两半,变成了半个鸡蛋壳似的形状。
“这儿竟然也能推开!”
构穗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豁然洞开的风光,又奇又喜。
问槐懒懒地嗯了一声,手臂搭在龙珠边缘,亦看向远方。
入目即为云海,云海之上,天穹无限碧蓝澄澈,一轮太阳挂在西端,散发明亮却不灼眼的光芒。
“怎么样,风景好看吗?”
风吹起问槐鬓边的碎发,勾勒他薄而不削的躯体。他嘴角是一抹有意无意的浅笑,笑得像这随风流浪的云,自由肆意。
构穗看着他,满眼都是。
没想到最后的时刻,陪在她身边的还是他。
所以,他们是在告别吗?
“好看。”不论是不是告别,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吧。
构穗看向下方的龙环石,那上面站着的人就像蝼蚁一般渺小。
想想那些被魔兽啃噬的残尸,想想那些瑟缩在山洞里的孩子,想想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那些她不知道但每时每刻都可能丧命于紫雷的生灵。出生在这里的平凡人、罪不至此的赎罪者,段先生、携雨、铃兰、萧弱、风城……还有郦御,他们当真应该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吗?
法神,若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代表了天道,那这样的天道未免太苛刻了。
我要让他们活在自由广阔的世界,无需时刻提心吊胆命悬一线的世界,所以我将悖逆上界,成为叛徒。你要罚我尽管来吧,可若选在今日,那输的人只能是你。
“害怕了?”
“不,一点儿也不怕。”
“你就不能怕一下?怕死是人的本能。”
构穗坚定地摇摇头,“可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怕。”
问槐心里疼,他不由摸上心口,迷茫起来。
除了母亲,还能有女人让他心疼。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反正每一次都会使他煎熬。
一点儿也不怕死,他的内疚显得可笑起来。
问槐脑子一热道:“构穗,你以后……做我的人好不好?”
构穗开始没听懂,直到看见问槐惨白肌肤上的酡红,和他不自然的羞涩。
天呐,她听见了什么鬼东西!
“哇啊啊啊!”一声尖叫,算作对第一次给人表白的魔尊的回应。
问槐心凉半截,这份浅淡的男女之情有着被低估的敏感和威力,很快他的自尊心让他恼羞成怒,开始口不择言。
“我是说如果天女还有命活着,我就勉为其难庇佑你不被上界砍了!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喜欢你吧?又蠢又肥,每天不是吃就是玩和睡。要才无才,要貌无貌,还一副&039;菩萨心肠&039;。呵呵,谁娶了你,那他前世一定是作恶多端,连狗路过都要踢两脚才有此业果。”
构穗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嘴唇气得发颤,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扇到问槐脸上,把他滔滔不绝的难听话封在嘴里。
“你放心,我就算侥幸不死,不被上界惩罚,我也不会找你庇护我!你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族,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混蛋!我以前不懂事不通情理才会把你当作好心人,跟在你身边,换做现在的我,我当初根本就不会认识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吵到这地步本该有一人气愤离去,却因为身处高处两人不得不继续待在一起。
她真生气了!
他太可恶了!
问槐忍住脾气,咬牙切齿摸了摸被扇肿的脸颊。对于一个曾做过一方势力之主又位居魔界战力巅峰的男人来说,这一巴掌带来的侮辱性和冲击力难以描绘。不说话不做为,他已经给够构穗脸面。
至于构穗,她绝不认为自己扇错了人,自然不会道歉。
两人之间的暧昧被这一巴掌干得魂飞魄散,消散的无影无踪。
问槐出于大局考虑,在良久沉默后说道:“马上申时,天女准备一下吧。”
构穗听了拿出个小袋子,检查起里面的物品,两人气氛保持在尴尬的零点。
“我想过了,那位的强大我远远不及,想成功只能用命来搏。我会直接接近他。”
“嗯。”问槐对此表现得毫不在意。
风吹在二人身上,一个做好了死的准备,一个准备好看她送死,心底都冷成一片。
“麻烦问槐公子,能帮两手就帮两手,小女子会感恩戴德。”
“等天女在阴间回报吗?不需要。”
太阳逐渐靠近银龙城上空,最西边的龙环石上,人群传来阵阵骚动。
“云丝,是云丝!云丝从太阳上垂下来了!”
不知是谁最先说了一句,人们反应过来,争先恐后抢夺起这些随着太阳来到银龙宫正空,而凭空出现的无数条闪亮的细线。
龙宫花园
湖心亭中敖星抱着银龙姬半腐的龙身泡在湖水里。微风吹过,一缕云丝落上他的脸颊,冰冰凉凉,带着一丝温柔。
伸出双手,他眼神茫然捧起这缕云丝,空洞地看着。突然,他意识到什么。
不、不!
他疯狂大叫,拼命拉拽起来,拽得云丝再无法伸展半分,哪怕云丝要把他拉离地面也不愿松手。
他癫狂地想把云丝从太阳上扯下来,因为他认出了——这是银龙姬被剥去的,那根要了她性命的龙、筋!
(镇荒海完结放送中……新的男主快要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