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掌带着特有的温暖,背脊贴着他掌心脉络,娄牧之的五官六感一惯聪敏,此刻,他甚至能感觉到少年手心潮湿的汗,说不清为什么,那一片热得不行,他还有点痒,连忙一侧身子错开了。“我自己走。”“噢,走啊。”易知秋又笑起来,一边耍帅似的运球,走路也没个正行。娄牧之忍着痛,在沥青铺成的跑道上跟易知秋并排,投球接球,又投球又接球,到后来不知是不是疼麻木了,他反倒没有多少痛感,只觉得跑得浑身大汗,还挺爽的。cao场边一直有手拉手的女生来来往往,娄牧之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袁离离穿了一条浅蓝色百褶裙,配蕾丝花边的月白衬衣,她双手捏着一瓶矿泉水,视线一直追随着场上的易知秋,目光时而热烈,时而娇羞。易知秋全神贯注于球场,半点心神也分不出去,袁离离在cao场上站了良久,也没能得到他一个对视,只好对时不时看她一眼的娄牧之笑了笑,她弯腰,把那瓶矿泉水放在易知秋的书包旁,落寞转身,走了。易知秋单手举球,发力前改变了方向:“专心点,差点砸你一脸。”“哦。”娄牧之接了球,又掷回去。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下,少年们还在挥汗如雨。晚霞姗姗来迟,将天空染成了粉紫色,娄牧之和易知秋在cao场肆意奔跑,橘红色的余晖笼罩了整座大地,少年变成了一帧又一帧剪影,他与他之间,拂过了初夏甜腻的风。 樱桃甜筒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体育老师站在最前排,又说了很多加油打气的话,才让同学们散伙回家。“易哥,”宋小狮突然从身后蹿出来,一只手搂住易知秋的脖子,特激动地说:“听说校门口开了一家八喜冰淇淋店,才开张,进店免费送甜筒,一人送俩,丸子早去排队了,就等着咱呢。”一听有免费雪糕易知秋就馋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嚷嚷着现在就走,刚迈开腿又顿住了,转过来对娄牧之说:“你跟我们一起去啊,那雪糕特甜,特好吃。”宋小狮一看,旁边还有一个外貌精致的男孩,虽然易知秋刚刚为了他抛下自己,不过一场跑下来,早把小怨气抛到九霄云外了,他朝他笑笑:“我都忘了,这还有个小朋友呢,你好,我叫宋小狮。”“你好。”娄牧之沉默的收拾书包,答话时瞥他一眼。宋小狮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凑去易知秋耳旁说:“他好像不想理我。”“没事,他就是不爱说话。”易知秋撩起衣角擦掉额头的汗,自然而然当他默认了,拎起他的书包:“小木头,走。”“不去。”娄牧之眼睫微眨,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抢书包。易知秋比他高很多,故意举起手臂,就是不把书包还给他。
娄牧之一纵一纵地跳着,像只毛绒绒的小狗。“真不去?”“不去,”娄牧之起跳,好不容易才逮住书包带子:“包还我。”“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别扭,明明就很想去,”易知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也不逗人玩了,拉住他,不管不顾往外拖。男孩的手凉凉的,皮肤嫩滑细腻,手腕单薄,像是握住了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一路上,娄牧之总是试图甩开易知秋的手,但他总不让他如愿,就这么牵着人,跑到了八喜冰淇淋店。“丸子!”易知秋高兴地朝人群中的一个男生挥手。那男生转过头来,左耳戴着助听器,他大声喊:“你们别过来了,下一个就到我,吃什么口味。”易知秋站在店门外,同样大声回:“我要樱桃,狮子要草莓……”他偏头问娄牧之:“你喜欢什么口味?”娄牧之终于甩开了他的手,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愠色,毫无生气的精致脸蛋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他现在胳膊巨疼,也就没答话。见他不理人,易知秋自作主张地说:“丸子,要两个樱桃,一个草莓。”“干嘛一脸不高兴,我又没欺负你,请你吃甜筒还不乐意,”易知秋嬉皮笑脸,见娄牧之死死捂住手臂,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胳膊疼?”娄牧之的个头只到他肩膀,易知秋的笑容散了,蹙起了眉毛,他弯下一点身子去看他。“都一个多月了,你那伤还没好?”娄牧之无意识地揉手臂,给了他一个“都怪你”的眼神。“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易知秋又挨过去了一点,这种距离太近了,娄牧之的面颊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那人鬓角挂着一滴汗,汗水淌进脖颈隐入了衣领。他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洗衣粉的清香,樱花味。具体地,清晰地,无端叫娄牧之心头一跳。“没事。”娄牧之后退一步,徐徐地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樱花味没了,距离隔开来,他只能看见易知秋右脸颊很浅的酒窝印记。店门口异常喧嚣,门里门外都是学生,名叫‘丸子’的男生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挤出来,他手里举着四个冰淇淋甜筒,跟举火炬似的,生怕一不小心碰掉了。“你们怎么才来,等死我了,”丸子递来冰淇淋,手上有了空,他拿起自己的甜筒咬下一大块冰渣,含糊不清地说:“幸亏我来得早,不然都抢不到。”余光一转,见一旁还站着个面容精致的男孩,问道:“新朋友,他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