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的何致生混得风生水起,他做外贸的,那几年敢下海经商的人没几个,凭着胆识,他在商业圈闯出了一条路,他后来再婚,娶了一个对他生意有帮助的女人,但是过了十多年,两人都没有孩子。何致生舍不得自己的事业,他必须找一个继承人,想来想去,还是亲儿子最合适,于是他回了淮江。宋小狮听得目瞪口呆,一种恍惚感竟让他分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他听到了什么,足足愣了三分钟,他才开口:“你说那个人渣和他的朋友那个。”易知秋和娄牧之也傻了,直到听到宋小狮嘴里的鄙夷,他们偷偷牵住的手颤抖了一下,像是栖息在鲜花上的蝴蝶受到了惊吓。 盛夏的吻“何致生是同性恋?”宋小狮的表情不像嫌恶也不像认可,而是愣神,仿佛大脑有了一个短暂的空白键,这句话他几乎是无意识说出来的。易知秋触碰着娄牧之的手一顿,掌心惊出了冷汗。“不知道,”王煜双手抱住膝盖,把脑袋埋了进去,用气声吐出一句:“我讨厌他。”易知秋的脸色忽地发白,大学城自由的日子让他忘乎所以,他以为这个世界很小,小到只有他和娄牧之两个人,因为喜欢,他们可以尽情相拥,尽情欢笑,所以他敢在走廊里问娄牧之讨要一个亲吻。他十八岁,他一生中最好的年岁得以和自己喜欢的人相爱,他觉得这个世界可爱生动,无比美妙,他忽略了现实。“讨厌”那两个字深深刺痛了易知秋,尽管他知道,王煜针对的人只是何致生。从医院回警察大院的路上,易知秋都没怎么说话,他回想着王煜的梦境,也回想着王煜的态度,他暗自猜测着,倘若易宴知道了会怎么样。想着想着,就出了神,直到娄牧之扯他衬衣下摆:“你瞧那边。”易知秋抬首,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过去,街边有一个小摊贩,一个头戴丝巾的女人坐在桌子后面,她的面前堆着塔罗牌。易知秋问:“你想玩?”“嗯,还没玩过呢,”娄牧之手指用力,棉质白色衬衣被拱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拽着人往前走:“我们去看看。”走近了,才看清楚那女人的样子,她剪着一头齐耳短发,穿一身黑衣长裙,脸上不施粉黛,鼻梁有一排小雀斑,笑起来时很俏皮。女摊主:“有兴趣测试一下么?”娄牧之将易知秋摁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怎么测?”女摊主:“你们俩谁算?”娄牧之指了指椅子上的人:“他。”
桌子上铺着一块黑色纱布,女摊主把面前的塔罗牌一张张收起来,交到易知秋手里:“这个很简单的,第一步,由求问者洗牌,您先拿好。”易知秋表情还有点愣,不过还是把牌接了过来。女摊主说话声轻柔又缓慢:“把塔罗牌的牌面朝下,从现在开始,你要放空自己,不要想其他的事情,注意集中精神。”这里的气氛很是神秘,女人的声音略带沙哑,放缓声调时,像在跳一支慵懒的舞蹈,在她的声线里,沸沸扬扬的街道变得静谧,易知秋的思绪终于从方才的事情里抽离,慢慢放在了眼前的牌面上。女摊主了然一笑:“好了,你从这些牌里抽出一落,放在最上层。”易知秋照做。“接下来把牌面推开,形成一个圆圈,”女摊主说:“再以顺时针的方向开始洗牌,洗的时候,心里默念你想问的问题。”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娄牧之坐在他旁边,撑着额角看他,易知秋心里有事的时候,会微拧眉头,现在他的眉间是舒展开来的,娄牧之抿了抿唇线,这才放心地吐出一口气。女摊主以逆时针的方向切牌,她摆好了圣三角牌阵,对易知秋说:“里面的这些牌,你选一张。”易知秋下意识朝娄牧之看了一眼。娄牧之冲他微仰下巴:“让你选呢。”易知秋撇了下嘴巴,随意抽出其中一张牌递过去。女摊主翻开牌面,娄牧之坐得有点远,想凑近一点看清楚,他靠过来,膝盖碰到了易知秋大腿外侧,骨头与肌肤相触的那瞬间,易知秋一下就笑了,也许是因为有外人在,他不想笑容太过,于是抿着嘴唇,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一个很小,很可爱的笑。他一笑起来眼睛就变成了小月牙,乌溜溜的黑眼珠像葡萄,长长的睫毛还会轻颤,纯得娄牧之想当场咬他一口。女摊主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俩,大概在奇怪,不过相互看了一眼而已,一个大男生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幸福。也许是感受到了对面的目光,易知秋微敛了表情:“这张牌是什么意思啊?”女摊主很懂事地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们,她把牌往前一推,牌面是一个双手被捆绑,吊挂着的人,他的头顶有一圈微弱的光芒,脸上的表情很宁静,仿佛不是在受刑。她说:“你心里问的是什么?”对面这个阳光帅气的大男生抓了抓后脖子,不太自然的样子,他的余光一直在偷瞄娄牧之。他支支吾吾,表情有点害羞,看起来更纯了,娄牧之一手握成拳,掩在嘴边咳了声,然后偏开一点头。他刻意不去看他,错开的瞬间,听见易知秋小声回答:“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