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前的妇人,却能察觉到她此刻正承受的所有不甘。
她知道侯夫人什么都看明白了,但她却没有刻意道出她的处境艰难,没有鄙夷她在楚府地位卑贱,而是说,
“委屈你了。”
这句话莫名地让她想落泪,她此刻有些了解,为何纨绔世子爷会让她感觉良善,原是从侯夫人身上承来的。
他们将她当做一个独立的人来相待。
在这一刹那,她萌生出了嫁给这样一家子似乎也不错的念头。
如果她最终都还是摆脱不了被嫁的命运,无法逃离被当棋子的献祭,那扎进这母子俩的生活中似乎不会那么痛苦。
她扫到楚老爷面上的焦急,看到王氏有意无意地点了点竹骨镯,她知道他们在等她说愿意,好去救楚翎的命。
她在心底哂笑,只有自己知道,她此刻是真正愿意的。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可以堂而皇之地摆脱这两个人。
楚引歌跪膝,双手加额:“引歌定不负侯夫人厚爱。”
待侯夫人心满意足离去后,刘嬷嬷凑到王氏身边:“夫人,这侯夫人我看是个好说话的主,这桩婚事倒便宜了那小贱婢,为何不让大小姐”
“话说得敞亮谁不会啊,你看那世子爷前两天狎妓都到宫中去了,他的腿不还好好的。”王氏轻笑了声,“何况侯府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做主的?那二房才是个狠角,哼,你且瞧着吧,嫁过去有那贱婢苦头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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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巷书肆二楼雅间。
白川舟的修指执着玉杯,呷了口茶,眸色淡淡:“还算尚可。”
对坐的男子笑侃道:“世子爷的这声尚可,指得是手中这盏东方美人呢,还是你即将过门的小美人?”
白川舟冷剔了他一眼。
“你别这样看我,我可是在二楼看得清清楚楚,你还上手拽人家姑娘衣袖了。”
他笑得有些乐不可支,“纨绔世子爷这是要收心了?看来以后我蹲华思楼的厕房得改说浪子回头的故事了。”
原道是那天楚引歌隔墙听到的话,也大都来自于此人口中,白川舟能臭名远扬,他舒爷做了不小的功劳。
“舒云帆,我只给你半个月。”
白川舟点了点他身后的四只鹦哥。
“半个月就让它们将这降罪书全背下来?白牧之,他们只是一群鸟禽,半个月能说得清&039;谢昌&039;二字就不错了。”
“那你还有闲心?”
哦,舒云帆这才明白,这是怪他多管闲事了。
他笑道:“我是好奇,你这铁树也能开了花。”
话音刚落,眼风又横扫过来,寒气凛凛。
舒云帆一颤,忙将话锋一转,点了点案几上的降罪书,轻啧道:“这宣康帝也真够歹毒的,这么多罪名全安在谢先生身上了,还秘而不宣放在密室,再让史官一记,百年后的孙辈哪知真相,前辈怎么写就怎么评呗,这忠臣都能判成佞党了。”
“牧之,你说这混账皇帝对谢昌是有多大恨意啊?”
“不是恨,是嫉妒。”
舒云帆还没明白,就听门扣之声,立冬在外说道:“爷,侯夫人托我转您一句话。”
白川舟起身开门,淡问:“何话。”
立冬看了眼屋中的人,为难踌躇,欲言又止。
“呦,稀奇,你家爷何事对我见外过。”
白川舟嗯了一声,这是默许舒云帆的话了。
立冬得了令,便放开了胆:“侯夫人说,世子夫人柔情绰态,凹凸有致,楚腰纤细掌中轻,世子爷好褔”
“气”还没说出口,就被人点了哑穴。
作者有话说:
吃飞醋
暝色微醺,余晖斜洒。
从窗透进来,落在男人的俊颜上,一半金黄,一半昏暗,晦涩不明。
“不知分寸。”
他揉了揉自己的骨节,喉结微滚。
立冬好生委屈,这不是您让说的么?可被点了哑穴,他齿间龃龉,还保持着“气”的龇牙咧嘴状,乏软酸痛,额鬓须臾就冒了汗。
他忙用用眸光向舒云帆求援。
后者好笑,“看来侯夫人对小美人甚是满意啊,不过侯夫人是怎么想到你要娶那位的?”
白川舟蹙眉,她根本没那脑子,倒也不能这么说,她只是不屑想这些曲折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