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知天语阁,只知天语是“替天开口”之意,但却不知这二字竟是谢昌提出的,是他劝诫陛下减杂税,轻筵席,重社稷时说的话:“天赐作君,理应爱民,替天为民言屈,宠绥四方,乃天之大义。”
“天语”二字不仅是规劝,更是诫勉。
天赐作君,你是被上天选中的君主啊,这饱含了多厚重的人臣之情,他将自己的君主当做自己的天。
但却被昏君当成了心头刺,将累累莫须有的罪行强加给他,十一年前的家破人亡,七十八名弟子也被杀之,无人记得,无人给他们立碑,甚至,除寥寥几人外,都无人知晓。
白川舟垂眸,他那时才十岁,想起时,鼻尖依然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赶到已晚,只救活了谢先生一人,周遭一抔抔鲜血似残梅斑驳,冤魂不散,七尺躯殉将夕阳都染红了。
他仰头将杯中残茶饮尽。
“阿姐日后莫要冒险了,此等事交给臣弟来做就可。”
“我只觉畅快。不过我不解得是,我们明明可以趁此将楚翎除掉,你为何又要将他放出,你明知道他可比昏君聪慧,出来必查天语阁一事。难道”
娴贵妃缓步走来,俯身看他,“你是真心想娶楚家那姑娘?”
白川舟未言,铜壶滴漏嘀嗒垂淌。
“时辰不早了。”
这是在赶客了,娴贵妃摇头笑了笑直起身,往门外走去。
刚扶上门,却听到低沉哑音:“阿姐,那姑娘叫楚引歌。”
娴贵妃指尖一顿,随后推门而出。
白川舟站在窗边,看那清丽身影隐在瀑布之中,水流照旧。
他回身按了机关,步子有些急切地进了暗室。
长信宫灯燃起,拂开幔帐,走向床榻,女子似是睡熟了,酣眠入梦,侧身抱着被衾,曲线玲珑,媚态自成。
白川舟倏尔放松,撩袍坐在榻边,静看了她一会。
方才她在楼下坐等时,他在楼上听暗线说,这天下有大大小小的阁,但却无一处叫黑蝶阁,说此话的人必然胡诌。
另一暗线同时来报,天佑寺的近五年最频繁拜佛的常客是楚家二姑娘。
星火良宵,残灯孤影。
他看着她脸上的黑蝶面具,沉吟片刻。
半晌,她似是左臂的伤口起了痒意,隔着衣袖挠不到根本,烦了燥了,两只小手竟兀自去松束腰带。
她的动作迅疾,他还没来得及阻拦,只听“啪嗒”一声,腰带已解,如石掷汪泉,清脆旖旎。
衣衫瞬间便松松垮垮,前襟锁骨半遮半显,似玉胜花娇,勾人采撷。
她还是挠不到,欲要再脱,白川舟忙按下了她的手。
却不想被女子反手一拍,明明双眸紧闭,嘴上倒是不饶人,怒斥道:“孟浪!”
手背见红,白川舟失笑,两只手今日都遭了责,左登徒子右孟浪。
喧嚣褪尽,夏蝉不言,连潺潺水声都失了语。
他扼袖压腕,修指毫不犹豫地伸向了那娇颜上翩跹醉熏的黑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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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翼静躺, 墨色勾魂。
白川舟俯身,朝她挪进了几许,指尖带着夜间的寒, 触到了那呼之欲出的黑蝶。
谁料他的修指绕向她的耳后, 欲解绸带之时, 胸口却迎来重踹, 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大胆狂妄之徒!还敢摸我脸!”
白川舟:“”
他被她踹倒在榻尾,后背撞在紫檀横架上,杖责之处崩裂, 一时间竟没法撑手起得来。
白川舟索性懒懒地倚靠在后, 看向她。
不知她清醒与否,双眸倒是依旧紧阖,呼吸平稳, 可衣衫却是凌乱,经刚刚那一扯动,中衣更是从玉肩处滑落, 隐隐绰绰的雪圆玉峰在抱腹小衣内柔媚。
他长睫微垂, 指尖被捻了火。
白川舟挪开了视线,游移到她的左臂, 血痕蜿蜒, 她皮肤白皙, 更显得触目惊心, 他有些懊悔不该在那晚拨弄她的伤处, 那时她应是极痛罢。
这人定没有好好上药, 过了这么些时日, 早该开始结痂了, 可她那皮肉绽开处却依然往外渗着血。
左臂应是疼痒难忍, 她凶戾地抓挠着伤处,可喉中却不住地呼痛:“嘶,哪个混蛋又在伤我胳膊。”
白川舟失语,这女人原来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混蛋,他轻笑,确实是个小混蛋啊,竟能瞒他这么久。
白川舟强撑起了身,俯身挪向她,一面与春光周旋,怕触到不该触的地方,一面又抓握住她的双手,哄劝道:“别挠了,我给你上药。”
许是突降的男人之声低沉在耳,引起了她的警觉,竟蓦然睁开双眸。
蝴蝶面具之后是一片粲然澄澈的目色,亮如星辰,恍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