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夏青雪突然说了这样的话,无疑是揭开了那道旧伤疤,伤疤揭开后,伤口注定会更加疼痛,更加不易愈合。柯楠费解地望着这家人,同时对夏青雪有一个孪生姐姐的事情感到惊讶而好奇,他很想知道个究竟。他们说她不在了,不在了?是去世了还是失踪了?其实他不了解的是,这个问题就连夏家人也给不出答案。这么多年了,夏青雨的去向一直是个谜。夏青雪没想到父母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她暗暗有些后悔,年迈多病的父母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但是自从听到柯楠说有个长得极像自己的女人跳楼身亡的事后,夏青雪心中就一直有一个疑问,如果说所有人都认为死去的人是她,那就说明这个女人一定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人除了自己的孪生姐姐之外,还会有谁呢?所以她开始有些怀疑,青雨也许在去年12月4日前一直活在世上。夏汉林无法再回避这个问题了,他放下筷子,说:“你为什么这么说?”夏青雪迅速地看一眼柯楠,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说:“没事,我刚才看到她的照片有些想她了。”夏汉林释然了,深深地看了眼夏青雪,然后低头默默地吃饭。饭后,夏青雪拉着柯楠进入她的房间,郑重其事地对柯楠说:“柯楠,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什么感觉?”虽然早有准备,但柯楠仍被她的表情和眼里的惊恐给感染了,鸡皮疙瘩猛地爬上了他的脊背。夏青雪说:“我感觉那个跳楼的女人就是我姐姐夏青雨。”柯楠怔怔地望着她,颇为震惊。夏青雪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急促地说:“柯楠,你也已经想到了,对不对?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她十有八九是我姐姐。”阴影中的柯楠突然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黑衣女人应该就是失踪的夏青雨。他感到一阵钻心的悲凉,老天对夏家何其残酷,刚刚获悉亲人的消息,却是个死讯。夏青雪紧张地接着说道:“我今天差点说漏嘴了,这件事我暂时不能让我爸妈知道,省得他们难过,所以你也千万不要说。”柯楠点点头:“我明白,从你在饭桌上递过来的那个眼色中我就理解了。”夏青雪觉得自己与柯楠简直就是心有灵犀,心里颇感宽慰。“对了,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有个姐姐的事?”柯楠对夏青雨的事很好奇,希望能从中找到些线索。一提起二十三年前那段往事,夏青雪的眼里就闪烁着泪光,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提起那起惨烈的事故。但是为了让柯楠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夏青雪还是给他讲起了二十三年前的那次事故……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夏家是村里的一个大家族,在旧社会是地主成分,家道殷实,新中国成立后虽然很多财物都归公了,但正所谓“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夏家再怎么折腾也还是比别人要富裕许多。仔细算来,夏家已经繁华将近一百年了。夏家这百年以来捐过款建学校、修水库、修建医院等,为杜鹃谷的建设所作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夏家在村里可说是名门望族,夏家直到夏汉林这一代都还算是德高望重的。夏汉林、丁香丽夫妇1982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孩儿,姐姐叫夏青雨,妹妹叫夏青雪。姐妹俩长得如花似玉,天生的美人胚子,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也不为过。在当地,一说起这对姐妹花来,人们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个不停。村里人时常会见到姐妹俩在自家的橘园里玩耍嬉戏,清脆的笑声经常萦绕在杜鹃谷的上空中。1988年,夏家姐妹6岁了。在人们的记忆中,虽然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有很大的差异。青雨比青雪活泼好动,略微调皮,也颇有主见。青雨总爱护着妹妹,人们经常看到她拉着青雪的小手四处走走停停,在自家橘园里荡秋千,拿着木柴在地上戳虫子,在小树林里抓小鸟,赶小鸡,甚至爬树掏鸟窝,性格特别像男孩子。相反,妹妹却文静乖巧得多,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即便如此,村里人还总是认错她俩,时常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只有她们的父母才分得清。夏家因为这一对美丽的姐妹,经常会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当中,夏家看似是杜鹃谷最幸福的一家了。可是,在1988年的春天,发生了一起惨烈的事故,彻底改变了夏家原有的幸福和安宁。1988年2月14日下午约四点钟,姐妹俩像往常一样携手在村里玩。青雨的玩性越来越大,她对杜鹃谷里的所有树林、果园都玩厌了,于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瞧瞧,尤其是想去离村口大约两百米的大水库看看。她还从来没去过那里,这个水库是夏前十年前捐了一笔钱给当地政府修建而成的。夏青雨喜欢看水,喜欢看水库里那深不见底的水,她只想静静地坐在水库边望着远方,水库的那一边就是大路,沿着大路走出去就能到昌阳市了,那是她梦寐以求到达的大城市。夏青雨极力劝说妹妹青雪陪她一块去水库玩,刚开始青雪是不同意的,大人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们去水库玩,因为那个看似平静的水库几年前曾淹死过一个小男孩,所以大家都告诫自己的孩子要远离水库,那是个不祥之地。最后天性也好奇的青雪还是被姐姐说服了,其实她也很想去看看。于是她们偷偷地来到了人迹罕至的水库。她们到水库时,已临近黄昏,残阳斜斜的,水库背阳面有一个阴暗的角落。水库占地面积约一亩,沿着路边砌起往下倾斜的堤坝,路面离堤坝最低处高约三米,斜斜的堤坝宽约四米,上面砌了粗糙的起防滑作用的水泥。水库里的水平静无波,深不见底。姐妹俩好奇地趴在堤坝上往下探头看,非常开心非常兴奋,这样开阔的视野,如此宏大的水库,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水会聚在一起却如此平静,周围植物在水面上的倒影对小小年纪的她们来说有趣极了。就是这些倒影深深地吸引了姐妹俩,她们要下去看个究竟,想看看自己的影子是不是也会出现在水面上,压根就没想到水看似恬静,却也会夺人性命。青雨拉着妹妹的手沿着倾斜的堤坝一步一步踱下去。走到一半时,青雪突然犹豫了一下,说:“我们不要下去了。”青雨问:“为什么?不怕的,下去看一下就上来。”“天要黑了,我有点害怕。”青雪低声说。“不怕,有姐姐在。”青雨自信地说。青雪拗不过颇有主见的姐姐便颤巍巍地跟了下去。她们终于走到了水边。青雨兴奋得跳起来,她松开妹妹的小手,把头往水面上探着,当看到自己的倒影时,她高兴地说:“青雪,里面有我,快来看,快来看。”青雪也被她所感染,探过头来看,当她看到水里自己的倒影时,也跟着兴奋起来。俩人忘乎所以地站在水边嬉笑着,跳跃着。这时,青雨突然看到在不远处的水里浮着一个红色的皮球,那球在水里静静地徜徉着。青雨立刻被那个漂亮的球深深吸引了,她叫了起来:“青雪,你看,快看,那里有个球。”姐妹俩怔怔地看着球,心中产生了想拥有它的强烈欲望。青雨说:“我去拿来我们一起玩吧。”“不要去,姐,那里有水。”青雪拉着姐姐的手。“不怕,这水不深的。”“不要去,我觉得不好。”青雪感到有些不安,青雨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她向来胆子很大,敢作敢为。她把鞋袜脱掉,把一只脚探到水里试了一下,发现水只到她的脚踝上面一点,于是她说:“这水好浅,我去拿球,你站着别动。”夏青雨说完毅然踩进水里。她慢慢地在水里迈着步,一边走一边回头冲青雪得意地笑笑,然后继续前行,眼看球就在她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了,她继续往前走着……突然她猛地往下一沉,水一下子没到她的腰间,她吓得尖叫起来,站在堤坝上的青雪感觉大事不妙,慌忙下到水边,把手伸给青雨,青雨转身刚要伸手拉住青雪,可没想到她脚下一滑,就滑到了更深的地方。她坐在水里,水没到她的脖子处,她两手拼命打着水,脚再次下滑,她整个人完全没入水里了。夏青雪看着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眼睁睁地看着姐姐从水面上消失,她感到很害怕,哭喊着:“姐,姐,你在哪里?呜呜……”她一边哭一边跺着双脚,很想冲到水里拉起姐姐,可是,望着一望无垠的海面,她不敢再往前迈一步……夏青雪泪流满面地四处寻找姐姐的身影,她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她想:姐姐会浮上来的,她一定会的,她一直很聪明,总是很有办法。这时水面开始飞溅起水花,青雪见到姐姐下沉的地方伸出两只小手,那两只白皙湿润的小手拼命地往上抓着,似乎要抓住救命的稻草。青雪哭叫起来:“姐,姐,上来……上来,姐姐。”青雨又扑腾了几下,水花飞溅,她的小脑袋露出来,她的头发浮在水面上,她的脑袋露出水面几秒钟后,就又慢慢地沉了下去,两只白皙而苍白的小手仍坚强地向空中伸着……青雪突然想起喊人来救姐姐,她转身往路面上爬去,一边爬一边哭喊着:“救命,快来救我姐姐,姐姐,等我找人来救你……”6岁的青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费劲地爬了几分钟都没能爬上路面。正当她又急又怕六神无主时,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堤坝上有台阶,她好像遇到救星一样,沿着台阶拾级而上,跑回村里,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快说不出话来了。夏家人好不容易听明白了夏青雪的话,他们连忙组织人手赶到水库。当夏青雪的父母、叔叔夏汉川和几个邻居赶到水库时,离夏青雨掉下水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了。
几个男人下到水里捞了半天,什么也没捞到,奇怪的是当时青雨想去捡的红球也不知去向了。当母亲丁香丽看到堤坝处青雨留下的小红鞋和袜子时,悲痛欲绝,当场晕厥。大家有了不祥的预感:也许小青雨已经不在人世了,抑或是被水库里的不明生物生吞了。夏汉林默默地望着平静的水面,欲哭无泪。接下来的几天里,夏汉林忍着巨大的悲痛跟大伙一起去水库打捞,几乎把整个水库都捞遍了,就是不见夏青雨的尸体,一连几天的打捞,最终无功而返,一无所获。青雨出事后那几天,青雪一直都处于半昏迷状态。她偶尔会从噩梦中惊醒,半梦半醒中就喊“姐姐”,“球……不要球,姐姐,上来”,要不然就是哭泣不止,并发起了高烧。夏家人不知道2月14日那天这姐妹俩到底经历了什么事,青雨怎么就掉进了水库呢?而青雪又为什么会深受如此大的打击以致神志不清?青雪醒后说的 悲惨的人生重返昌阳市,几个月过去了,已是物是人非了。往事如烟,夏青雪思绪万千,百感交集。爱的小屋已经不安全了,柯楠只好把夏青雪带到一个朋友空置两年的房子里住下。这是一套两房一厅的房子,房子里一应俱全,是目前唯一一个较为安全的住处了,夏青雪住在这里柯楠比较放心。柯楠整理着夏青雪略显凌乱的发丝:“青雪,放心吧,这里绝对安全,没什么事你尽量不要出门,我会常来看你的。”“我还要跟你一起去调查那两桩命案呢。”“那就等我过来我们再一起去,你千万不要单独行动。”柯楠和夏青雪分开后就回了家。李娇妍不在家,应该是上班去了。这段日子他们一直在讨论离婚后的财产分割问题,因为意见不一致,所以正处于冷战中。柯楠洗完澡,走进卧室。在衣柜里拿衣服时,他无意中看到李娇妍那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那是2005年他去美国纽约考察地铁站设计时,在纽约给李娇妍买的。那件衣服价格不菲,他记得是1000美元,折合人民币近八千元,那也是李娇妍最贵的衣服。买回来后,她喜欢得不得了,一到冬天就会经常穿。但是最近几个月没见她穿了,想到这里,柯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柯楠穿上衣服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给李响,李响接到柯楠电话时很兴奋:“柯楠,你小子最近去哪儿了?打你手机也打不通。”“我前几天去湖南有点事儿,今天才刚刚回来。最近事情太多,搞得我焦头烂额的,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太多,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说。”“你今天找我一定有什么事吧?”“我想要那个男人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哪个男人?”“就是拿着夏青雪的照片去你们报社要登寻人启事的那个。”“哦,他呀?你不问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他的电话号码和地址?我查一下。你稍等。”过了几分钟,李响把电话号码告诉柯楠后,柯楠立刻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的主人也很快接了电话。“林辉先生,我叫柯楠,我是昌阳市报社李响的朋友,关于你妻子的事我想去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我妻子的事?”林辉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妻子都几个月没回来了,不知是死是活,报社也不给登寻人启事……”柯楠打断他说:“先别着急,等我过去,我们好好谈谈。”放下电话后,柯楠火速赶去夏青雪的住处,带上她一道去了林辉的家,昌阳市靠近郊区的一个平民区里。柯楠和夏青雪见到的林辉是一个约37岁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看着他家简陋而凌乱不堪的环境,还有林辉那憔悴苍老的样子,夏青雪鼻子一酸,险些掉泪。林辉看到夏青雪大吃一惊,他发颤着声音说:“林容?”夏青雪连忙说:“我不是林容,我叫夏青雪。”林辉根本不相信,他看了看柯楠又看了看夏青雪,“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柯先生,你是怎么找到她的?”≈lt;div style=”text-align:center;”≈gt;≈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