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便是那般平淡而略显沉闷的度过了。
莘玥回到家,制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就将自己甩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把脸闷在棉被里面,试图用窒闷的感官消除心中的忧虑愁绪。
从姑姑昨夜从医院打回家里说明的消息听来,爷爷的情况十分不乐观。
『状况可能会在任何时刻发生,大家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所谓的「状况」意味着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
这句话,从医师到专责护理师,从復健师到营养师,从亲戚友人到父母亲生意往来的对象,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
不仅仅是作为孩子的她感到难受,父母亲和其他长辈更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因沉浸天伦之乐而盈满幸福光芒的全家人,在这段时间里一点一点黯淡。
看着身为备受期望疼宠的长子身分长大,总是意气风发的爸爸,茂密浓黑的发顶渐渐长出白发丝。
看着愈来愈习惯一个人度过傍晚时分,原本总和爷爷一起欣赏日落景致的奶奶,勉强隐下愁苦神情,却仍旧难掩落寞孤单背影。
最使她神伤的是,每次见到爷爷,看见他因生理逐渐退化而愈显虚弱的疲态,总让她感到深刻的悲切;好像一部分的她,将要被遗留在这个地方,而那些部分,不论又过了多久,都不会再持续前进了。
那是由恐惧和心慌构成的颤抖,绵绵延延,在每一个医师宣告爷爷愈发孱弱的日子里,敲打着她。
提醒她,要从她身上拿走那些不能再留的东西。
一部分的孙女身分;爷爷慈蔼纵容的宠爱;还有,她始终惶恐于被刻意或无意识间揭露的,自己因为生为女孩,注定要被以维护之名剥夺的,那些只因为有爷爷才护她勉强拥有的,继承人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