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鬼市开门吧?”
林良珺这几天看到苏泽天天上午在海边忙,傍晚在家庙中忙,也不知道苏泽为了一斤十文钱的粗盐忙的什么。
这几日忙活下来,总共出的粗盐也不到八十斤的样子,算起来也才八百文。
距离卫所所差的三十二两的械斗罚银还差的远呢。
而且福建粗盐难卖,县城里的官盐粗盐也就十二文钱一斤,苏泽做了这么多的粗盐,可能根本就卖不掉。
鬼市本来就有卖官盐粗盐的,为什么要买苏泽的呢?
不过看到苏泽这个读书人都这么忙碌,自己也没有其他赚钱的法子,小萝卜头也只能带着其他孩子整日陪着苏泽忙。
听到苏泽又要去鬼市,林良珺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今天鬼市开张,阿泽哥要去卖盐吗?”
“今天去试试行情,鬼市卖东西有什么规矩吗?卫所里有没有可靠的人可以一起去?”
林良珺疑惑的说道:“鬼市卖东西只要给鬼市主人上税就好了,等到收摊的时候自然有收税的人过来,咱们如果只是在后市摆个摊儿,交点定额的税就可以了,宗叔公就是这么说的。”
“可靠的人?我们直接去卖不行吗?”
苏泽摇头说道:“你一个孩童,我身材相貌太明显,不适合在鬼市摆摊卖东西,卫所里有没有普通点的人?要长的低调的才好。”
林良珺不理解苏泽为什么这么谨慎,不过他还是说道:
“宗叔公的小儿子清叔是个老实人,也就是林纯的叔叔,要不然请他帮忙?”
苏泽点点头,立刻和林良珺一起去了请了林德清,邀请他一同前往鬼市。
如今苏泽在长宁卫的声望可谓是如日中天,大家都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读书人,林德清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苏泽背上了五斤精盐,和林德清林良珺一起向鬼市走去。
售盐
林德清果然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这一路上一句话不问,只是低着头走路。
苏泽也曾经听林纯说起过这位小叔,林纯是林显宗最小的儿子,如今也已经二十二岁了,但是依然没有结婚。
在这个时代二十二岁不婚也算是老光棍了,而长宁卫这样的老光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卫所军户结婚难,这个从明代中期就是已经是常态了。
朱元璋设立的军户制度,军户身份是一种枷锁,这种枷锁不仅仅在正卒身上,也在正卒所在家族身上。
林显宗家是正军户,如今在卫所当兵的是林纯的父亲。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林德清就高枕无忧了,如果林纯的父亲出了意外,那林德清就要被勾补入军。
嫁给了军户,就意味着自己的丈夫随时可能被拉去当兵,而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也脱不开军户的身份,可能可能被拉入军中。
试问任何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会愿意嫁给军户子弟吗?
有人说直接娶军户家的女儿不就可以了吗?
福建长期以来溺婴和堕胎的传统,让男女比例失调。
而军户的女儿如果有条件,也不愿意继续和军户家庭结婚,而更倾向于外嫁脱离军籍。
这也就造成了如今长宁卫中大量光棍,结婚越来越难。
不能成婚,林德清的性格越来越内向,除了跟随父亲林显宗学习木工手艺,很少在卫所里转悠。
等到三人到了鬼市,苏泽将五个竹筒的精盐交给了林德清说道:
“这是五筒精盐,到了后市找个空地坐下来,你就按照一百文一桶的价格往外卖,明白了吗?”
精盐!
林德清和林良珺都吓了一跳。
苏泽在海边晒盐,这事情长宁卫上下也都知道了。
不过大家都说苏泽制的是粗盐,怎么变成精盐了?
林良珺连忙打开一个竹筒,用手指沾了一点盐,入口一点苦涩味道都没有,果然是精盐!
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自己和伙伴们在海滩上晒出的是粗盐啊!
林良珺这才想起这几天苏泽每天傍晚在家庙忙活,果然阿泽哥有秘方,能将粗盐变成精盐!
五筒精盐,那就是五百文钱!这可是一大笔钱了!
精盐可是要比粗盐好卖多了!
要知道官盐在县城中一斤精盐可是要价一百八十文钱的!而且每次精盐到货还都供不应求,城内大户人家有时候还要去别县买盐!
苏泽将盐交给林德清,木讷的林德清紧张的抱着盐问道:
“泽兄弟你不进去吗?”
九姑婆和林显宗是同辈人,苏泽如今是九姑婆的侄子,又比林德清年长,所以林德清称呼他兄弟。
苏泽摇头说道:“你进去之后记得蒙面,尽量不要说话,卖完之后上了税立刻离开,明白了吗?”
林德清虽然不知道苏泽为什么这么谨慎,但是依然听话的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