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谨、方望海、张思敬是同年的进士,他们在政治上天然是同盟。
张思敬被贬为延平府推官,也就是方知府的手下。
而陈谨这个堂堂状元被贬为惠州知县,在座的竟然还是方知府科举第次最低的官职最高。
方知府也有一种世事无常的感悟。
陈谨就是福建人,不过他是贬官去惠州的,无颜见家中父老,只是委托方知府将一些东西带给家中老母。
陈谨和张思敬都是被贬官的,方望海自然不愿意和他们聊什么朝堂局势。
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聊起了曲艺来。
张思敬说道:“听说拓湖先生还在咱们延平府,我刚入福建又听说延平府出了一名曲艺天才,做出一套《牡丹亭》,名振福建,方府尊可曾见过?”
宴席上张思敬依然称呼方望海官位,方望海心中不悦,张思敬恃才傲物,刚中了进士就被清流看中,整日在京师讨论时局。
也因为这个所以被人当了枪,非要在立储的事情上进言,被贬到了延平府做推官。
看到张思敬对陈谨一口一个德言兄(陈谨字德言,称呼表字是读书人之间亲近的表现),对自己却是一副对上级的态度,方望海心中就不喜。
都是同年,方望海这种三甲进士在进士的鄙视链中就是底层,正常情况下也就是在下面辛苦做官,到老了才有机会去京师,然后就要返乡致仕了。
张思敬有恃无恐的是他直言建储的事情,也是为了清流立刻功劳的,虽然一时被贬谪,但日后有机会就会一飞冲天。
而且安排他来延平府做推官,这是如今清流首领,内阁次辅徐阶曾经被贬谪过的职位,更是具有不同寻常的含义。
日后清流得势,或者新皇登基,那张思敬就会被召回京师,一飞冲天。
这也是他对方望海态度冷淡的原因,大家虽然是同年,但是你方望海不过是浊流,哪里能和我清流一样。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这份态度大家都看在心里。
不过陈谨虽然是状元,但是没有张思敬这么功利,他和张思敬这种投机的清流不同,他是真的看不惯严党当权。
不过他身体不好,现在又因病误事被黜落,心情也是十分的低落。
听到南平出了曲艺名家,陈谨也来了兴趣。
方知府笑着让人拿来了《牡丹亭》全套,他对两名同年说道:
“这苏泽苏汝霖也算是我半个弟子,他的表字就是我起的,在刚刚结束的童子试中,苏汝霖连中三元,已经考中了秀才。”
陈谨微微点头,他是状元,区区小三元而已,和他这个大明上一届卷王比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陈谨翻开牡丹亭,却被苏泽的戏文吸引了进去。
张思敬也是微微点头,小三元也算是不错,福建果然文风鼎盛。
两人很快就被戏文吸引了进去,陈谨看完之后合上书说道:
“后生可畏!此子有关汉卿之风采!”
张思敬也点头,没想到南平有这样的读书人。
方知府摸着胡子微笑。
陈谨叹息一声说道:“只可惜我明日就要启程去惠州了。”
官员赴任是有期限的,陈谨在浙江因为倭乱耽误了许多日子,如果不能按期上任又要被贬谪,第二天就匆忙上路了。
张思敬上任延平府推官,一府推官执掌当地的司法工作,不过这位曾经的张给事中对于这些案牍没有多少兴趣,将工作都委任给幕僚,整日就在南平城游山玩水。
苏泽正式入了县学读书,还没读几天书,又从海瑞那边接到了消息。
朝廷任命的福建乡试主考官已经定下了,从成化年开始,科举制度日渐完善,乡试作为科举考试重要的一个环节,乡试主考官都由朝廷直接任命。
而乡试主考官都要由翰林经历的官员来担任。
所谓的翰林经历,就是做过翰林的官员,要么那是现任翰林院的官员,要么是曾经在翰林院中任职过的官员。
翰林官员被称之为国之储相,必须是殿试中最优秀的进士才能进翰林院。
而主持乡试成为翰林官的特权,这也是翰林官为一国储相的象征。
大明朝殿试都是天子门生,决定权都在皇帝。
但是乡试主考官也可称之为房师,能在一省主持乡试录取举人,同样也是相当雄厚的政治资本。
像是南北直隶、福建江西这些地方,一年也都能考上好几个进士,这不就是天然的班底吗?
海瑞从福建学政那边得到的消息,皇帝点了嘉靖二十六年的二甲进士,时任吏部武选司员外郎的汪道昆,前往福建担任乡试主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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洽同学少年
写皇叔的督学
暴雨倾盆,坐在校舍中,苏泽听着窗外雨柱捶打地面的声音,心思又飘到了长宁卫。
这段时间海船已经缩进港口了,长宁卫和东奥岛的港口都已经封港,也不知道有没有船只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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