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船长自豪的说道:“这是果阿总督征集了远东所有造船匠,在浪白澳建设的‘远东号’,这艘船一旦建成,就是整个远东最大载重量的商船,这是大船东专门用来对倭贸易的商船!”
“大船东到底是什么人?”
苏泽解释道:“澳门所有前往倭国做生意的商人,会票选出一名负责业务的总承包人,这个商人就是大船东。大船东垄断了澳门前往倭国的商路,他每年只需要向其他商人提供分红,而其他佛郎机商人不得在大船东禁止的情况下和倭国私下贸易。”
林默珺疑惑的问道:“这有用吗?”
阿方索船长低下头,苏泽笑着说道:“当然没用,我大明朝还禁海呢,大船东只是垄断了狼白沙和倭国的几个港口而已,不过这也足够暴利了。”
林默珺点点头,她看着正在建造的“远东号”,实在不能理解广东海道衙门竟然容许佛郎机人在浪白澳建造这么大的船。
要知道浪白澳虽然是外海上的岛屿,实际上距离珠江口并不远,中山县的渔民只要用小渔船就能开到浪白奥,直接和佛郎机人交易。
如果说福建走私还有一些掩耳盗铃的意思,漳州月港的商船也要从海口开进河道交易。
到了广东海上走私贸易就已经是明目张胆了。
还没靠近浪白奥,苏泽就就看到了悬挂着各种旗帜的船只靠港交易。
苏泽甚至还看到了一些小舢板和独木舟划来浪白澳,向岛上运来食物和各种手工制品。
林默珺也震惊的问道:“广东海道衙门都不管吗?”
苏泽低着头说道:“管啊,你没看到那几艘广船就是来收税的嘛?”
林默珺抬起头,果然看到了几艘大明水师制式的广船,正在向着新世界号驶过来。
“让阿方索船长和他们交涉吧,我们先下船舱去。”
虽然在佛郎机人的船上出现大明面孔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但是苏泽还是本着谨慎的原则,拉着林默珺下了船舱。
见到新世界号这么庞大的商船,大明水师的广船也没有太靠近,只是一名小旗划着小艇慢慢的靠近。
看到新世界号上黑洞洞的炮口,这名小旗也非常的小心,他登上新世界号后都没清点货物,只是象征性的收了点船税,就让手下立刻划船离开。
“广东海防竟然松懈到了这个地步?”
苏泽苦笑说道:“前几个月的广东海上大捷,就是广东海道衙门雇佣佛郎机人击退的倭寇,别说是广东海道衙门了,咱们福建不也被你压的不敢出海吗?”
一想到自己同僚的拉胯表现,林默珺也点点头,在和阿方索船长交流之后,林默珺也清楚了整个海上世界的广阔。
浪白澳甚至不能算是佛郎机人在东亚的中心,据说佛郎机人在马六甲拥有一座更大的港口,更别说佛郎机远东总督驻扎的果阿城了。
“你亲自来这里就是为了从佛郎机人那边买炮吗?”
苏泽摇头说道:“买炮是一方面,我这次来是为了一笔更大的买卖。”
“什么买卖?”
“买龙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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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托的《远行记》没找到中文版本,只看了一部分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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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龙涎香
眼看着浪白澳逐渐靠近,用望远镜已经能够看到这座岛上葡萄牙风格的房屋了,浪白澳岛上是商铺林立,到处都是热闹的景象。
“这些佛郎机人为什么非要赖在这里?”
浪白澳并不是一座很大的岛屿,以林默珺来看这座岛屿的环境并不好,她实在是不理解佛郎机人对于贸易的执着。
苏泽说道:“你知道佛郎机人一次对完整的远东贸易,利润是多少吗?”
林默珺摇头,苏泽伸出两根手指。
林默珺试探性的问道:“两倍?”
“二十倍。”
林默珺也惊呼一声。
苏泽说道:“如果有一成的利润,商人就会冲进来;有两成的利润,商人就会蜂拥而至;有五成的利润,商人就会铤而走险;为了一倍的利润,商人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三倍的利润,商人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而整个东亚贸易的利润是二十倍,这不仅仅是佛郎机商人疯狂,整个佛郎机也会为之疯狂。”
“每年四五月,佛郎机的大帆船载满布料、棉花、时钟、鸟铳从果阿开往浪白澳,等待在广府的集市将货物卖出去,从我大明购买丝绸。”
“等到七月份的季风来了,再将生丝和武器运送到倭国。等到十月份再刮起东北季风的时候再返回澳门。”
“因为季风对航线的影响,佛郎机人才需要浪白澳这么一个歇脚的地方,用来等待季风和准备货物。”
林默珺问道:“这些也是书上的?”
苏泽笑着说道:“当然不是,这都是阿方索船长告诉我的。”
“进港了!”
桅杆上的瞭望手一声吆喝,打断了苏泽和林默珺的谈话,在引航船的带领下,新世界号终于停靠进了港口中。
狼白沙的港口条件并不算好,等到林默珺和苏泽登上这座岛屿,才发现这座岛屿的拥挤。
港口上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人,身穿滑稽圆筒长裤的佛郎机人,头上搀着头巾的天竺人,皮肤黝黑的昆仑奴,还有各种林默珺都没见过的人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