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节(1/2)

潘季驯本来在广东推行“均平里甲法”,但是苏泽对于这套法并不感兴趣,而是经常拉着潘季驯讨论治水。

潘季驯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学习水利,却没想到自己还真是这块料子。

而苏泽也感慨,这能上史书的,果然都不是普通人物。

潘季驯从前根本没有接触过水利知识,可是当他接触水利之后,水平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一开始苏泽靠着lv10的水利技能,还能指导潘季驯。

但是潘季驯很快将古代治水的书籍看完,开始看苏泽总结的治水经验。

如今潘季驯在整体上,比不过苏泽后世带来的经验,但是在相关治水的细节上,苏泽已经完全无法指导潘季驯了。

所以在胡宗宪的治水方案送到大都督府之后,苏泽立刻拉着潘季驯研究。

胡宗宪说道:“大都督,明廷的大运河江淮段已经几十年没有清淤疏通了,所以属下打算趁南北漕运断绝的时候,好好重修一下大运河。”

胡宗宪担忧的看着苏泽,他担心苏泽怀疑他是故意提出大工程,拖垮东南的民力。

一开始投降的时候,胡宗宪还有过这种想法,但是如今他已经彻底没有这种想法了。

苏泽没有说话,胡宗宪的心更沉了,就在他打算请罪,提出一个更保守方案的时候。

苏泽却说道:“胡部堂!你这个方案还是太保守了!”

改道黄河之志

太保守了?

胡宗宪吓了一跳,他要重新清淤整个淮北运河这个方案还保守?

只听到苏泽说道:“潘参赞,你来给胡部堂说说方案。”

潘季驯拿着一份厚厚的资料,搬到了胡宗宪的面前,接着说道:

“这是大都督府准备的方案。”

胡宗宪翻开厚厚的资料,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厚的资料了。

在东南官场上,正在掀起一场反对“公文八股”的运动。

任何官场内部流转的公文,用词用句都必须要简单明了,就事论事,去掉那些格式化的恭维和云山雾绕的车轱辘话,每一份公文都必须要开宗明义,将所需要向下布置的工作或者向上汇报的事情明确的写出来。

不像是以前胡宗宪担任浙直总督的时候,下属送上来的公文大部分都是溜须拍马的废话,而他自己写的公文也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一边要小心避讳大明朝积累下来的长长的避讳名册。

这都是有教训的,当年嘉靖刚继位的时候有一名大臣,就是在写给皇帝的奏章中,不小心写了成祖的名讳。

刚刚继位的嘉靖就借题发挥,重重的处罚了拿名大臣,并且将他驱逐出朝堂。

胡宗宪当年在浙江抗倭,做官做事都小心翼翼,唯恐被抓到把柄。

现在东南官场没有避讳,甚至有的官员故意在公文中避讳苏泽的名字,而被苏泽批评,反对任何形式的避讳。

这也是为什么胡宗宪投了东南之后,感觉非常轻松的原因。

思绪拉回到资料上,虽然潘季驯拿过来的资料很厚,但也和东南的其他公文一样,开宗明义的将资料的主要内容列了出来。

“黄河改道!”

胡宗宪彻底愣住了。

苏泽说道:“淮北漕运的问题,来源于黄河夺泗水入淮河,泗水又入淮河,导致整个淮北河沙淤积,水位上涨淤塞漕运。”

“而且因为黄河经常泛滥,让泛滥的黄沙侵蚀淮北平原,导致这里的大好土地无法耕种。”

“所以要解决淮北漕运问题,光靠着清淤是治标不治本的,若是能够让黄河改道,重新从泰山之阴入海,那淮北大片的平原就会变成粮仓,而不是泥沙淤积的黄泛区。”

胡宗宪听完了苏泽的计划,却没有立刻附和苏泽的计划,而是担忧的说道:

“大都督这个计划,不就是前元脱脱的计划吗?前元曾经动员百万民夫重修黄河,最后依然没有修成功,还聚集流民,让明太祖乘势而起,灭了前元。”

苏泽说道:“前元覆灭,乃是前元暴行残虐百姓,和黄河何干。”

“再说了,运河水道的淤塞,不也是当年前元自己作孽吗?至今河南、淮北饱受黄河泛滥的百姓,至今还因为前元造的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胡宗宪叹了口气,赞同了苏泽的说法。

潘季驯问道:“大都督说的,是当年前元攻打南宋,元军攻归德府的时候,在归德府西北决河,河水夺濉水入泗。稍后元军又在开封市北决河,河水夺涡水入淮。最后导致黄河夺泗水入淮河的那次?”

胡宗宪点头说道:“黄河四次改道,前两次虽然河道有所变动,但是依然都入渤海。”

“可第三次宋朝为了为抵御金兵南下,东京守将杜充在滑州人为决开黄河堤防,造成黄河改疲乏,向东南分由泗水和济水入海。黄河至此由北入渤海改而南入黄海。”

“还有第四次就是元军故意掘开河堤,加剧了淮北黄泛,最后导致大运河多次淤塞。”

苏泽点点头,宋元这对卧龙凤雏,都想要利用崩腾的黄河达成自己的目的,结果是大自然根本不管你是什么皇帝,最后都吞下了苦果。

大宋因为没有燕云十六州,想要通过引导黄河抵挡北方的辽国,阻止了三次改易黄河的工程,也就是“三次回河”。

三次回河没能挡住大辽,大辽就被金给亡了,金军南下,宋朝掘开黄河,导致了第三次黄河改道,从此黄河不再从山东入渤海,而是从淮河入黄海。

洪水泛滥,民不聊生,瘟疫蔓延,饥荒和瘟疫再一次让黄河沿岸的死亡人口剧增。

而繁华的江淮地区,也惨死在黄河决堤的洪水之下。曾经歌舞升平的地方,却变成了人间地狱。

此后数十年间,“或决或塞,迁徙无定”。

等到金国接手了这个烂摊子,金国为了治河更是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背上了严重的财政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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