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现象,也让户部和天工书院所有的学者们都骇然,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一个国家的政权,是依靠铸币而生存的。
铸币的收入确实是很爽,但是苏泽的这句话也给所有人都敲响了警钟,货币是有限度的。
就算贵金属货币的价值,其实也是建立在信心上的。
严格地说,东南银元的成色是不如西班牙银元的,两者的兑换比例接近一比一,这其中多余的价值,是商人和百姓对东南货币的信任在支撑,
苏泽说道:「货币问题,其实是信心问题,要让百姓和商人知道,东南的官府不会因为财政问题而滥发货币,才能让百姓保持对币值稳定的信心。」
苏泽说道:「我准备将铸币司从户部独立出来,成立一家专门的机构,负责货币发行和货币政策。」
货币和财政政策
将铸币司从户部独立出来,成立一个新的部门,自然是为了让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脱钩,尽量减少官府对于货币政策的影响,从而保持一个长期稳定的货币政策。
近现代国家最重要的就是财政,而随着近现代化的加快,随着市场越来越复杂,官方能够直接介入的经济事务反而是变少了。
这很容易理解,比如一个村子原本只有一家店铺和一家工坊,那么这个村子的经济活动就很容易控制。
只要规定这个店铺贩卖的商品价格,规定这家工坊的生产的东西就行了。
可如果这个村子有一百家店铺,一百个工坊,那么只靠着官吏,就没办法直接控制市场。
经济也同样如此。
一个国家的经济品类越丰富,经济活动越频繁,那官府对于具体经济事务的控制力就越低。
这时候需要调控经济,就只能依靠经济政策和货币政策了。
所谓的经济政策,就税收、法律、港口政策这一类的调解工具,其中还包含了官府主导的投资等一系列能对经济产生影响的举措。
这个时代最明显的经济政策工具就是市舶税了。
对不希望出口的商品加征出口的税收,对于鼓励进口的商品减免税收。
对鼓励发展的工业门类减税,对不鼓励发展的工业类别加税,起到对工业品类宏观调节的作用。
如今东南的户部,就是这样的一个部门。
除了经济政策之外,能影响整个国家经济运行的,就是货币政策了。
货币政策所控制的唯一变量,就是钱。
市场上的钱多,那么物价就要涨,市场上的钱少,物价就要跌,这是最经济最直接的控制手段。
当然现代国家还可以通过利率来控制整个经济市场。
通过加息,让居民储蓄增加,减少过热的消费需求。
通过降息,减少用钱的成本,促进消费,减少经济通缩的风险。
只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东南银行体系还处于萌芽阶段,各家银行票号的利息还都是独立的,并没有指导银行票号利息的部门。
所以在贵金属货币时代,铸币就是影响整个经济市场的货币政策。
将铸币司独立出来,减少整个官僚系统对于铸币事务的干预,则能够强化民众对于货币的信任。
实际上后世各种标榜独立的央行,都免不了被官府影响,所谓的独立性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但是如果没有这个掩耳盗铃,或者缺乏一个基本的制约,那和明廷一样滥发货币的事情就很难杜绝。
这几乎是一定的,只要铸币印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就是圣人也没办法控制啊。
明初宝钞的崩溃,就验证了这个定律。
朱元璋的宝钞原本已经通过国家强制力推行到全国了,虽然宝钞和现代意义的纸币不是一种东西,比如宝钞不能随意兑换成其他货币,但是已然算是信用货币的雏形了。
但是到了明成祖朱棣的时候,花钱就开始大手大脚起来。
朱棣南征北战,又修建紫禁城,又派遣郑和下西洋,明廷能够支撑下来,靠的就是不断发行宝钞。
结果就是朱元璋建立的宝钞信用,就被朱棣一个人用光了。
后面的皇帝发起了多种救宝钞的运动,最后都因为滥发无度而救不回来了。
而这场流毒甚至到了今日,如今东南也不敢推出信用货币,因为老百姓实在是被宝钞弄怕了。
苏泽认为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可能不会发生货币滥发的问题。
但是谁又能保证以后就不会滥发?
能保持一定独立性的铸币司,以后就可以升级央行,负责制定长期的货币政策。
苏泽对着方望海说道:
“铸币司还是要从户部独立出去,以后铸币的事情要和加税一样,在制宪会议上做报告通过,这也算是有一个制约。”
众人都是一惊,本以为苏泽要将铸币司挂到内阁下,成为一个直接向内阁负责的部门。
没想到苏泽竟然直接要将铸币司挂到了制宪会议下,成为和内阁并列的独立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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