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难道你都忘记了?”屏风后安静了一会,“坤王妃”才说话:“既然你如此坦诚,我也同你开诚布公。正是因为我都记得,所以你,非死不可。”“可我不会出卖你的!”姚墨楚说得急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保守着我们当初的秘密,不是吗?难道你不相信我?”屏风后的人说:“我只相信死人。”姚墨楚有些急了,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那,那碧姚呢?她娘亲死了,我是她的舅舅,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夫人兴许,还能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坤王妃”冷笑道:“你杀了她的亲娘,又辱她清白嫁祸给梅若谷,你觉得她还会认你这个舅舅?”“你,你,你胡说!”姚墨楚恶狠狠地看向屏风后,声音忽而暴厉,“这些事情,都是你要我做的,不是吗!如今你是要把所有的事情算在我一个人头上?过河拆桥?”“哦?”屏风后的人继续道:“我是堂堂王妃,身份尊贵,我怎么会指使你做这些事?说出去,天下有谁会信!”“是啊,你都杀了我一次了,又怎么会在意多杀一次?被你抓到,我也认命了!但狗急还有跳墙的时候呢!”说着,姚墨楚猛地扑身向前,却被忽然出现的暗卫制止,他被人压在地上,一股气恼横冲而上,口无遮拦道:“堂堂王妃?呸!你莫不是忘了,当初你哭着求到我面前,说你想当王妃,想要权力,还许诺了我高官俸禄……我才会帮你毒杀我亲妹妹啊!若非如此,你以为你能嫁进王府?!现在说你是哪里蹦出来的王妃?你真是搞笑!”“放肆!”“可碧姚却一口认定是你杀了她的娘亲,对你百般不敬,万般刁难……”姚墨楚忽然呵呵呵冷笑了几声,像是想起了往事接着道:“我还记得,你当时红着眼睛来找我,哭诉碧姚对你如何如何坏,你过得如何如何不好,你后悔嫁给坤王……你说,你想要给她一个教训。”“我便听了你的话,等梅家人来府上的时候,对碧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然后嫁祸给梅大公子。”“呵呵呵,你当初说什么只是想给碧姚一个教训,你好让她明白有主母的疼爱是多么重要!这什么狗屁理由,你根本就是想让她误会梅公子,你就是不希望她嫁得好!你就是希望她和王爷起争执!”“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屏风后的人冷笑了几声:“你说的这些,你有证据吗?我今天抓了你,你的死活都在我手里,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去?”姚墨楚也冷笑一声:“我能不能活?我是不知道,但是你,若是我几天都没回去,你的罪证就会被人揭发!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没留下吗?”“你最好放了我,否则……”此时,俞晗芝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姚墨楚蓦然看到了她,愣了一下问道:“你,你是什么人?”她朝他轻瞥一眼,将纸上写好的口供交给暗卫,暗卫掐着姚墨楚的手指,按了手印。到这一刻,姚墨楚仿佛才反应过来,爬到屏风后一看,哪里有坤王妃的身影?!他颓然倒下的瞬间,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这条小命好歹是保住了。“你干的这两桩事……”俞晗芝竟是觉得难以开口,想了想才道:“你是碧姚的亲舅舅,却为美色所惑,犯下这样丧尽天良的罪行,你可想过该如何面对她?”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够!姚墨楚愣在原地,心底那一点点的良知忽而作祟,他凄惨地抖动肩膀,笑了起来。屋外飘着斜斜的细雨,风很大,梅若谷回来的时候,披风都沾湿了,头发上裹着一层细密的雨点,他连忙将门关上,边走进来边说:“在院子里找到了。”他将耳珰拿出来,擦得干干净净。邵碧姚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神有些不自在,将那耳珰随意地放在一旁,只让梅若谷快坐下。“好。”梅若谷应着,心里却狐疑起来,前一刻还说那是娘亲留给她的耳珰,着急得很,现在为何随手一丢就不管了?“外头冷的吧?喝点热茶。”邵碧姚说话的神情越发不自在,那笑容拘谨得很。梅若谷看了她几瞬,心下黯然了些,但还是笑着点点头,举起茶杯的手一顿,发现这杯子被人移动过,然后抬头又朝邵碧姚看了一眼。从她答应和他相看开始,他就觉得哪里异样,现下好像有些明白了?他轻轻将茶杯放了下来,看向邵碧姚,眸光柔软:“我们=============屋外溟濛细雨,屋内杳昧光线。梅若谷执杯将饮,手腕轻扬,一个细微的眼眸抬向邵碧姚,她的心尖倏忽一跳,仿佛被一种不知名的惶恐攫拏,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虮虱。她的眸中满是纠缠不清的矛盾和折磨。就在梅若谷将要饮下那杯茶之际,邵碧姚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打落了那茶杯,刹那间,只闻玉杯碎裂,清脆声响,呲呲的毒液在地面炸响。两人俱愣,满目对视。室内阒寂无声,两道身影皆是怅然半坐,暗昧不明的光线更是将两人拉得岑寂不堪。邵碧姚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生生暴露出来的罪犯,双眸泯泯含水,她要毒杀他,可她却没这个胆量,甚至于,不敢质问他当年的事情,因为,羞于启齿。梅若谷当然不懂她心里的思量,望着那杯洒落的毒酒许久许久,才缓抬头,呺然一叹:“你为了不想与我成亲,要毒杀我?”邵碧姚猛然抬眸,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呀:“你觉得我是那般粗鄙小气、不知所谓的姑娘?”“那你为何?”梅若谷看着她,满目的惓惓慊苦。
他是那样爱着她,从很早很早开始的一见钟情,所以对她念念不忘,深切思念,而他到此刻才知道,她原来恨着自己啊。邵碧姚:“我……”叫她如何开口?他曾对她做过那般过分的事情,竟是一点也不记得,一点也不在意的吗?刚处理完姚墨楚,俞晗芝将他按过手印的罪证收好,暗卫就带来了邵碧姚的消息,俞晗芝连忙赶去了雅聚别苑。找到邵碧姚的时候,她一个人瘫倒在软榻上,不知为何发着呆。地上有一只碎裂的茶杯,门半开着,凛冽的风夹杂着雪幽幽吹进室内,看邵碧姚的模样有些狼狈憔悴。“这是怎么了?”俞晗芝连忙将门关上,脱下自己的狐裘给邵碧姚罩在身上。邵碧姚的身体冷得都快僵硬了,她呆呆地转头看向来人,涣散的视线一点点聚集,看清来人是俞晗芝后,鼻子猛地一酸,眼眶内顷刻间蓄满了水。她爆哭起来,扑倒在俞晗芝的怀中,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下不了手,我终究还是做不到?他,知道我在杯子里下了毒,他为什么还要喝呢?”邵碧姚似乎想起那段令她窒息的回忆,越发哭得凄惨。俞晗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好心疼她,只能抱着她不停地安慰,让她好好哭一场,好好发泄出来。室内,不算传来呜呜哇哇的哭声,许久以后,邵碧姚才哭累了,倒在俞晗芝的怀中,望着半空发呆。真相残酷,纵然不舍,人总得直面真相,这样才会成长。俞晗芝将姚墨楚的那封罪证拿了出来,亲手交给了她,看着她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会是一个惨痛的事实,但,你必须自己面对。”“我会陪着你。”邵碧姚不明所以地打开宣纸,看了一眼后,却忽然笑了起来,那一瞬间,她想逃避想退缩,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站在快要崩塌的悬崖边缘,就要掉入万丈深渊里,而那个深渊,她永远也逃不出来。“别怕。”俞晗芝握着她的手,声音轻泠泠,“你身边还有我们,对不对?小樱的人生就是你改变的,她还等着你给她送新年礼物呢。”“有些噩梦已经过去了,你也长大了,早就有足够的力量来对抗,更何况,还有我们陪着你。”邵碧姚怔怔地望向俞晗芝,吸了吸酸溜溜儿的鼻子,重新打开罪状,看完了。看完之后,她只是无声地流着汹涌的眼泪,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至少在那一刻,她更多的是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得,想要毒杀梅大公子。她差点错杀了一个好人啊!至于自己那个亲舅舅,诚如俞晗芝所说,他罪该万死。她又如何能不难过?遭受如此的背叛,她该是最心痛的人。当初娘亲过世之后,舅舅是她唯一的亲人,舅舅还说,一定会帮她找出凶手!那件事情发生后,本就是她心里一个伤疤,当夜,她还尝到了初来月事的恐惧……那床单上满满的鲜血,她以为,以为是自己受伤了,身体残破了!却没想到,行凶之人居然是舅舅!他为了美色,丧尽天良,不仅杀害了她的娘亲,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啊,还对亲外甥女做出那样的事情……他真的该死!他该死!俞晗芝看出邵碧姚眼中的杀意,轻轻抱住了她,“此刻还动不了他,他不过是坤王妃的杀人工具,我们要把坤王妃引出来,让她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可以吗?”邵碧姚却有些犹豫,坤王妃是关东的主母,岂是那么容易是对付的?“所以,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你可愿意相信我?”见她点了点头,俞晗芝继续道:“如果官府制裁不了她,王法处决不了她,我定有法子,对付她!”岁除之夜,王府的团圆饭,依旧一派和睦氛围。席间,坤王妃看向默不作声的邵碧姚,问道:“大姑娘,你下午和梅大公子相看得如何?我和你父上都很关心你们的事情。”“关心?”邵碧姚缓缓抬头看向她,放下木箸,面色凝重讥诮,“你真是关心我么?”俞晗芝朝她偷来一抹担忧的神色。坤王妃笑得温和雅然,“我是你的主母,自然是关心你。”邵碧姚微垂眼眸,“是,你是我的主母,”微顿之后又道:“若非我娘亲死了,你又怎么进得了王府的大门?主母。”“你,”坤王妃面色窅然,看向王爷道:“这孩子又说胡话了,王爷,你都听到了,妾身不过是关心她罢了。”“你又在我父上面前演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了?你到底是有几幅面孔呢?”邵碧姚手托腮,目光荧荧,像是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坤王妃。坤王瞥了邵碧姚一眼,他只觉得身体很累,轻轻打断了她:“好了,今日岁除,都少说几句吧。”坤王妃暗中收敛眸色,委屈道:“妾身只是关心大姑娘和梅府的事情,以免梅府那边又着人来问,我们这迟迟给不出答复……”“你不就是想听我说,我讨厌梅大公子,我死也不会嫁给他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打量呢?你故意让我误会……”邵碧姚一愣,猛然想到了什么,再没说下去。“我,我让你误会什么了?”坤王妃面上疑惑,心里却警铃大作,难道她发觉了什么?邵碧姚看她一眼都觉得反胃,若非为了计划着想,她真想把坤王妃那张恶心的嘴脸给撕破,于是冷哼一声,“你自己做的孽,定会有偿还的时候!”话音刚落,满堂静默,一道突兀的闷声传来,在没人反应之际,坤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死死地拽紧胸口,呼吸急促而艰难。“王爷……”“父上……”一时之间,所有人乱作一团,世子和邵舒连忙围了上去,将父上扶起来,查看情况。坤王妃怕得捂着胸口,让冯嬷嬷去喊大夫,她则盯着邵碧姚:“你,你都把你父上气得吐血了!”邵碧姚瞪着眼眸:“你胡说什么!”“都住口。”邵舒冷静地打断她们的话,然后看向坤王妃,不卑不亢道:“主母,眼下不是责怪谁的时候,还是先把父上安置了再说。”“是,是。”坤王妃看了邵舒一眼,心里的恨意越发萌生。一场团圆饭吃得惨惨淡淡。老太妃本已休息,听到消息也勉强撑着身体起来,看到儿子忽然苍白的模样,心疼不已,责怪了邵碧姚几眼,让她不要再让父上担心。邵碧姚泪眼朦胧地点头。大夫诊断后,说王爷是常年劳累积累了不少病痛,不能再情绪波动,要好好休想。邵舒和俞晗芝亲自将大夫送了出去,又多问了几句。≈lt;div style=”text-align:center;”≈gt;≈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