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被陆川领着绕过瓦砾堆,朝通往底下个训室的入口送去。他们虽然担心又害怕,但还是非常听从指挥,一个接一个有秩序地前往安全之所。等确定孩子们不再看着他的方向之后,藕丝也即将扯到极限,园长最终将手松了开来。他的双手不停从手臂上脱节出来,朝两边甩将靠近的触须拍开。而站在他身边的小七将束缚异能的手套摘了下来,血盆大口在手心中缓缓张开,他伸手精准地拽住一根将要偷袭陆川的触须侧面,几秒后,触须被侵蚀成了两段,啪嗒掉落在地面上。等孩子们全都安然无恙地进入了地下避难所,还留在地面上殿后的园长、陆川和小七三人也准备离开。在离开前,园长最后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方向——那道身影已经如同断线风筝一样,乘风而上隐没在云层之中。在学生面前强装镇定按耐住的泪水,转身进入黑暗一片的避难所时,终于落了下来。小七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陆川,而陆川只是牵住小七的手,适时地沉默着。几秒后,园长仰起头,如同喘息不过来似的,长长叹了口气。“走吧,不然学生们该担心了。”园长耸了耸肩,语气又恢复了之前轻快的样子。他率先迈步走在前面,里面等待许久的学生们见园长回来了,纷纷躁动不安地围了上去。“园长,你们没事吧?”“我们…没事。”回来的园长、陆川、小七都安然无恙,可却没看到菲利蒙的身影。“菲利蒙老师怎么样了?”看着那一双双怀揣着希冀之色亮晶晶的眼睛,园长嘴巴张了张,残忍的话语如鱼刺般卡在喉咙里。这种时候,他实在不想让他们感到更加恐慌了。园长最终还是露出微笑,撒谎安慰他们到:“他也没事,就是受了点伤,现在在罗斯医生那治疗呢。”看着孩子们欢呼雀跃的模样,园长嘴角也跟着勉强弯了弯,可眼底却氤氲着哀伤之色。谎言如刀般深深扎进心里。他多希望,这个谎言是真的,那该多好啊。菲利蒙在云层中穿梭着,冷冷的水雾蒙在脸上,如刃寒风在耳边呼呼刮着。他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了,可身体也逐渐变得很轻,世界也变得很远。啊,他这是要死了吗。都说人死前都会自动播放走马灯,他似乎已经处于这个阶段了。无数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席卷而来——学生们吵吵嚷嚷在走廊里玩跳皮筋,险些把视力不太好的南希给绊倒;寂静深夜中翻阅实验手稿时发出沙沙声响,伴随着淡淡咖啡香气;
实验课上鸡飞狗跳此起彼伏炸开的器材,触发了滋滋往外撒水花的火灾警报器;带着唐顿去秘密酒吧,偷偷喝点芙琳私藏的小酒;他们手忙脚乱地给小鸽子放水洗澡……菲利蒙扯了扯嘴角,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想起来的都是些鸡皮蒜毛的小事。他曾经是永生联盟里当期最年轻的研究员,因无法适应里面源血至上的理念而选择离开,然后受园长邀请来到了这家招收对象只有无异能的普通孩子,名为“花园”的奇怪学校。起初确实只是因为刚辞职对未来方向陷入迷茫,想着来这暂时落脚,当一名普普通通、与世无争的老师。谁能想到,这一呆就是呆了十几年,最后一直到死都在这座花园里。菲利蒙闭上眼睛,感觉周围寒意几乎冷彻骨髓,风声如同丧钟般在耳边一下下敲响。钉进自己肩膀的触须还在不停将他往上带,等升到天空尽头,就是他的死亡之时。虽然他并不后悔,但怎么说,还是有些不甘心。他还有好多研究没完成。他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教给那群可爱的学生们。他还有好多酒没跟朋友们喝。他不想死,他想活着啊。等穿透云层之后,太阳似乎离得很近,暖烘烘的阳光泼洒在他的眼皮上。原本几乎冻僵的身体,又变得热乎起来,这种温度几乎将他带回了曾经的午后。孩子们正在午休,他也趴在实验室桌上小憩。万物俱籁,暖烘烘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恰好洒在他的身上。可惜这样的时刻,再也没有了。他彻底放弃了自己,四肢垂下,双眸紧闭,任由触须将他带向死亡的终点。可就在这高空之上,一道稚嫩而突兀,又让人感觉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你怎么在这?没事吧?还能睁开眼睛吗?”菲利蒙眼睫微微颤动,应声抬起眼皮,就模模糊糊看见一道身影正漂浮在上方看着自己。由于逆光,菲利蒙并未看清面容,只看见来人背后还张着圣洁纯白的羽翼,如同天国派来引渡自己的使者般。“天、使…?”那人翅膀扇动,保持着跟菲利蒙平行的高度,然后伸出手去揪住触须根部,用力一捏扯断了它。他伸手托住了脱离触须后向下坠落的菲利蒙。“什么天使,我是陆蛮了啦。”男孩低声嘟囔着。 天晴陆蛮正准备飞到半空中打探情况,恰好就遇到了被怪物触须捉上来的菲利蒙。他连忙将奄奄一息的菲利蒙解救下来,平平托着他悬停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