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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河最近有点儿愁。
公司里能招到高材生是好事,关键是这高材生长得也忒好看了。
他把这事和公司合伙人也就是他前妻提了几句。
施霞把自己一岁的女儿放到男朋友手中,等男人和孩子都出去以后,问金大河,“看上他了?”
金大河摇头,对上施霞一副别骗我的表情,只好点头说是。
“你当初和我结婚帮我摆脱过去那堆糟心破烂事,现在轮到我帮你了。你既然提这件事,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金大河厚实的双唇张开又闭上,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问:“你咋追上何亦的?”
施霞向后一靠,仰着头回忆说:“也没怎么追,他家里有困难,我帮了一下,然后我问他和不和我搞对象,我俩就在一起了。”
扯扯脖子上的粗金项链,想到公司里对自己秘书家境的讨论,金大河否定了施霞的这个提议。
“不行,咱俩情况不一样,他工作能力很出众,听公司里人说家境也很好,你这法子行不通。”
施霞将金大河上下打量一番,再次仔细地审视了眼前男人的外表。
男人有着魁梧健壮的身材,寸头方脸,两条浓黑短粗的眉毛与下垂的三角眼的间距很近,鼻子虽然大但是不高,扁塌得像是一张饼摊在脸上一样,嘴唇要比一般人厚上很多,和下巴一样向外凸出。
他浑身上下的衣服来自奢侈品牌,但他穿的却都是品牌里最花哨的衣服,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
衬得金大河黝黑发亮的皮肤透着土黄。
施霞摇摇头叹口气,站起来拍了拍金大河的肩膀,说:“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就我这脑子做生意还行,追人什么的一窍不通。等你想出办法,需要我干什么,我立马到就行了。”
独留金大河一人坐在沙发里发呆。
宋言笠这人心气高得狠。即使自己真对他有点意思而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以后,按照金大河两个月以来的观察,宋言笠铁定是要离职。
对于公司来说,那是巨大的损失。当然对于金大河三十五年以来头一次有看对眼的人来说,是更大的损失。
于是他在施霞家吃完饭后,决定把自己这点儿小心思憋在肚子里。
金河公司最近两个月被提及次数最多的人就是新招进来的老板秘书,宋言笠。
大家实在是想不明白高学历的宋言笠不留在大城市工作,怎么跑来这么个小地方当秘书来了。
不是说金河公司不好,金河公司已经连续三年被评为省级优秀企业,在整个a省来说,是数一数二的企业,但是放在全国来说,属于是听都没听过的公司。
尤其在老板办公室打扫卫生的阿姨还说宋言笠家是首都的,公司里的人更觉得他给老板当秘书大材小用,埋没人才。
于是,不管是谁,只要在公司遇见宋言笠的人,话里话外都劝他赶紧跳槽。
说到宋言笠,读书十几年,轻轻松松考上国内某重点大学并且顺利读了研究生,最后却因为太过挑剔错过毕业招聘最佳时机,来了这么一个他从来没听过的公司。
他当然想离开。
但他的导师却建议他在金河公司工作一段时间后再考虑换工作的事情。
“言笠啊,金河公司是最近几件业内新兴的企业,潜力不错,是个很好的工作机会。年轻人不要那么浮躁,踏踏实实地和企业成长一段时间再计划下一阶段。”
即使心有不甘,宋言笠还是听从了导师的建议,以及他后来天天跑工厂,跟进研发项目,也就打消了跳槽的念头。
大家劝了宋言笠一个月,见他踏踏实实工作没有要辞职的迹象,就有人开始给他介绍对象。
全被宋言笠以事业为重给拒绝了。
然后当某天他在食堂吃饭,因缘巧合下,给他介绍过对象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劝他婚姻事业两手抓。没吃几口的宋言笠忍不下去想要离开,这时候他们又把话题换到大老板和二老板身上了。
因而宋言笠一边吃饭一边了解着自己没见过几面的二老板。
“大老板和二老板当时结婚的时候二老板都三十一了。”戴着眼镜的大姐说。
已经冒出白头发的大叔说:“我当时去参加婚礼,二老板她叔们来闹,都是大老板一直挡在二老板身前,把人给轰出去的。我当时以为俩人能长久,谁能想到两年后俩人就离婚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是俩人要不了孩子,还是大老板的问题。本来结婚一年就想离婚来着,大老板爸妈之前催婚催得紧,不同意俩人离婚,听说儿子不行以后,又磨叽一年以后才同意儿子离婚的。”一染着红发的阿姨说。
“要我说,”眼镜大姐压低声音说,“二老板那小男朋友没准儿俩人没离婚之前就好上了。”
“这谁知道啊。”红发阿姨说,“要我说,就是夫妻俩拼搏事业感情淡了,可是情谊还在,再加上大老板不行,也就离婚,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大家讨论讨论着一致看向宋言笠,说:“小宋啊,以你出色的外形和工作能力来说,确实应该先注重事业,不然因为事业冷落女朋友,女朋友很可能会分手的。”
宋言笠礼貌微笑,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后来他时不时地就会在公司茶水间看见这几个人在一起,眼神时不时瞄向大老板的办公室。
甚至到后来,他还能看到金大河加入他们,而这回众人的视线则是转向二老板的办公室去了。
进入金河公司已经四个月,宋言笠依旧认为金大河是个极其不靠谱的顶头上司。
他再次怀疑自己当初听从导师的建议是否是正确的决定。
金大河对公司现在现在的生产项目只能说是一知半解,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项目,和别人聊也能聊点东西出来,但是要是让他做什么产品推介还是什么玩意儿的,他是一点儿不懂。
找了几个人写稿子,金大河背不下来,所以上台以后他都是照着稿子念。
后来有了宋言笠,再加上他形象气质比他好上太多,脑子还好用,金大河就把这件事全权交给宋言笠负责。
施霞一开始不同意,后来听了几场,见反响不错,也就不反对了。
当然金大河不可能白让秘书替自己发言,因此他在询问过专业人士后,给宋言笠涨了相应的工资。
加上最近几个月效益不错,他开上了他最喜欢的酷路泽,金大河决定十一月份组织公司团建,分批次地来一场两天一夜的草原游。
施霞看着金大河车后面贴着的zg地图还有“zg领土,寸土不让”的标语以及318国道的线路图,说:“你这样开车真不会遮挡视线?”
“这不有倒车影像嘛。”金大河回答。
“你,算了,我们还是开自己车吧。”施霞说完抱着女儿上了自己车。
金大河冲着施霞背影抻着嗓门地喊道:“别走啊,坐一块儿多热闹!”
只见施霞摆摆手,把女儿放到婴儿座椅里,自己坐上副驾驶。
金大河心想要不他跟着旅游大巴一起走得了,但是他还特别想试试新车。正纠结着,金大河就看到公司财务科的张大姐带着宋言笠冲着他走过来了。
张大姐略带歉意地说:“我外孙女没人看,我就给她带过来了,结果没想到这一带,大巴上就没小宋座位了。小宋说他要走,老板您看要不让小宋坐您车?”
金大河爽快答应随即立刻后悔。
他以为自己对宋言笠那点心思随着时间还不就淡了?那成想宋言笠太优秀了,他是越看越喜欢。
真怕俩人单独相处时,他说出啥不该说的话,造成公司痛失这么好的一个人才。
金大河这人有个毛病,在特别激动的情况下,总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因为这个毛病,已经痛失好几门潜在生意伙伴。
尽管金大河跟那些人合作意向也不大。
他让宋言笠先等等,接着走向施霞家的车。
宋言笠站在金大河车后,看着车后窗贴的东西,皱起眉头。
有次暑期和舍友去旅游,中途走了一段国道和山路,看见许多车后面贴着这样的标语。在一处农家乐饭店,他们也遇见了一个这样的车队。
让他怎么形容呢?
宋言笠对于这些人的观感十分不好。
嗓门粗大,言语粗俗。
他们热情地请宋言笠和他的同学们一起吃饭。等人坐到一起后,宋言笠听这一行人谈天说地了四个小时,大到国际局势小到家长里短,最后几个人一起吹牛。
宋言笠只觉得吵闹。
虽然最后这些人最后结了当天客人们的饭费,而他的同学对他们也很是喜欢,但他还是希望自己不要再遇上这种人。
沉浸在回忆里的宋言笠并未注意到金大河已经回来。
“走吧,上车。”金大河拉开车门说,“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出于礼貌以及对方是自己老板的原因,宋言笠选择坐前面。他想过他是不是需要提议由他这个秘书来开车,但因为他不想开车时副驾驶坐着金大河这样的人,便心安理得地坐上了副驾驶。
接着,在金大河象征性的几个问题后,宋言笠把一只耳机塞到右耳,稍稍调整椅背,闭上了眼睛。
余光中见人好像睡着了,金大河松了口气,把车上的dj音乐调到自己能听到的最低音量。
音乐声逐渐减弱,这个刚刚步入中年的男人,在他自己听来如雷鸣般的心跳声也随之消失了。
十一月份的草原很冷。
一下车,金大河就打了个寒颤。虽然他让人在工作群里发让大家带上厚衣服,但难保有人会看不见或者忘带。
所以他跟宋言笠说:“小宋,你在群里问问有没有人冷的,然后去集合点再问一下。大巴上面我让人放了棉衣,谁要是冷你让他们找后勤小王拿衣服。”
说完,金大河没等宋言笠应答,就转身找施霞去了。
宋言笠穿的是羽绒内胆的冲锋衣,他并不冷,可今天草原上有风,风刮到脸上让他很不舒服。
他按照金大河吩咐办了事,等大家穿戴好后,便三三两两组队各自行动了。
他们来的这个地方,按照金大河的话说是没有二次消费的,这个地方的所有玩乐项目以及吃喝都是不用员工们花钱的。
宋言笠逛了几个地方下来,对这次公司团建的看法有所改观。他不得不承认,金河公司这次的活动确实不错。
即便他一开始并不十分情愿地参加团建,面对着延伸到天边的金黄草地,随处可见的草卷以及远处散落在草地各处的牛羊,眼下他的心也像这无边草原一样开阔起来。
凛凛冷风此刻也变得温柔,宋言笠伸出手,风轻轻地从他手指间穿过。
午饭时金大河露面和大家说吃好喝好,然后和施霞去了一个包间。
宋言笠到的时候大厅的桌子几乎都被坐满了,他看了看,最后决定走到总会在茶水间碰到的几位同事的桌子坐下。
“小宋来啦。”戴眼镜的赵大姐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染着红发的刘阿姨向他递过去一瓶水,“小宋,矿泉水,你说你不爱喝饮料,我也就没给你拿。”
宋言笠说声谢谢,接过矿泉水,刚拧开喝了一口,他身边就又多了一个人。
来的是研发部的一个同事,最开始工作的时候宋言笠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到后面宋言笠几乎是能找其他人就找其他人。
“是崔傲啊。”赵大姐说。
崔傲提了下嘴角,“研发部没座了,要不我也不会来这里。”
已经把头发染黑的孙叔干笑两声,“确实小崔和我们聊不到一起哈。”
“我们本来计划着去给金总和施总敬酒,哪想到这俩人单独一个包间开小灶去了。”崔傲撇撇嘴。
宋言笠语气平淡地说:“施总带着孩子不方便。”
崔傲像是刚看到宋言笠一样,语气略微夸张,“是宋秘书啊,才看到我旁边坐的是宋秘书。这几个月都没怎么在研发部见到你,宋秘书不下工厂了?”
“没有。”宋言笠答道,“只不过我去的时候崔技术员都刚好不在。”
“诶,宋秘书,你跟在金总身边这么长时间,肯定知道咱们公司两位老板之间的事吧。你就没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小道消息吗?”崔傲一改之前兴趣缺缺的模样地问宋言笠。
宋言笠只回答了三个字,“不了解。”
崔傲翻了个白眼,这桌的人基本上都看到了,因此在崔傲喝了两杯酒又一次提起金大河与施霞的时候;大家都没搭话。
崔傲也不在意,他自顾自地说:“领导就是有特权,看金总挺接地气的一个人,怎么这么不亲近员工呢?他不了解公司员工状况,不收拢民心,你们说咱们怎么安心给他干活?我在自己岗位上勤勤恳恳,老板们也不来视察,我这一身才能真是无处施展。”
饭桌上依旧没有人搭理他。
他语气突然转向,不怀好意地继续说:“谁知道老板们在屋里偷摸干什么,要我猜他俩肯定离婚不离心,要不财产不好弄。那什么施总男朋友,说是咱们一合作公司的员工。我见过,也不怎么样嘛,就长了张好脸。要我说他们三个人指不定什么样,说不好三人行。”
见崔傲还想说,刘阿姨打断他,“好了,小崔,我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我们还想去拍个视频发快手呢,你没吃饱再吃点啊。”
崔傲一听拍视频,抬半截儿的屁股又坐了下去,笑着回道:“行行行。”见宋言笠也跟要跟着走,连忙问他,“宋秘书你也去啊?”
“嗯。”宋言笠说完,没等崔傲说出下句话快步走了出去。
外面大厅热热闹闹,金大河的包间里相较之下安静许多。
施霞的女儿已经睡了,所以金大河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恐怕把小孩吵醒。
“你和他们出去吃就行,陪我干什么?说话也不痛快。”
金大河说:“我答应何亦照顾你们娘俩,他下午就到了,他来我就完成任务了。再说了,去外面肯定得喝酒,我下午还想试试我那车去。”
“还没试够?”施霞问他。
“这不得进山找大师们嘛。山路不好走,回回我拉的东西也不多,我就试试新车好使不。”
施霞摇着头说:“你注意安全,要不下午让秘书跟着你?”
“你放过我吧,大姐。你不知道我啥样人?小宋人家工作能力多优秀,你是想逼他走吗?”
施霞笑了几声,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起员工走这件事,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要裁掉一部分人了。”
“你放心,”金大河又给施霞掰了块羊腿,“我已经让各部门叫上考核名单了,到时候我再去个部门瞅瞅,等明年开春再让他们走。”
施霞点点头同意,“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下午,有几个人过来问宋言笠金总在哪里。
宋言笠回答说不清楚,之后被问烦了,他便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坐下,一直等到日落后才回了营地。
一进到营地他就看到金大河满是泥泞的车,隐隐还传来动物粪便的的味道。
他的双眉拢出一个细小弧度,双腿也向着与车相反的方向走去。
晚饭被安排在了外面,几个蒙古包围成一个圈,中间点上了巨大的篝火,每个蒙古包前则是燃着小上几圈的篝火。
大多数人选择在外面吃饭,有些怕冷的人就进了蒙古包里面,开着门也能看到篝火。
宋言笠被孙叔拉到金大河这桌坐下,孙叔边走边嘱咐说:“小宋啊,你今晚也别喝酒了,你照看着点老板吧。”
金大河这时已经满脸通红,看见宋言笠和孙叔,大声叫他们,“孙处长,小宋,快来快来喝两杯!”
宋言笠坐下,没有拒绝别人递过来的酒杯,只是他放下酒杯,靠近金大河耳边说:“金总,我酒精过敏。”
或许是宋言笠的错觉,他说完这句话后,金大河黝黑的双颊似乎比之前更红了。
他听见金大河的大嗓门儿说:“孙处长跟我喝几杯,小宋就别喝了,待会儿送我回宾馆。”
说完金大河拿起宋言笠面前的酒杯喝干。
崔傲端着杯子就来给金大河敬酒,孙叔拦住他,劝了几杯酒就把人喝趴下了。
喝到后面,孙叔自己喝多,没法替金大河再挡酒,就让宋言笠以水代酒替金大河喝上几杯。
住宿有两个地方,一个是蒙古包,蒙古包是四人一间还有一个是几公里以外的宾馆标间。
员工们大多选择住在蒙古包,有几个年龄比较大或者带孩子的选择去住了宾馆。
宋言笠开到宾馆门口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他叫醒睡着的金大河便下车走到门前等着金大河自己开门。
金大河下车后并没着急进去,他叫住往里走的宋言笠,说:“小宋啊,你看看这星星,多亮多好看。”
宋言笠也抬头望向夜空。
金大河接着说:“小宋,你们上过学的,学过地理,你知道上面都是啥星星不,什么星座啥的?”
宋言笠回答他:“金总,我不懂天文。”
“哦哦,看来高材生也不是啥都知道啊。”金大河醉醺醺地说。
“金总,进去吧。您喝多了,应该早点休息。”
金大河应着跟宋言笠进了宾馆。
大堂里宋言笠看到施霞抱着女儿和一个年轻男人站在一起。
金大河去跟他们打招呼。
等几人说完话,宋言笠对金大河说:“金总,今晚我和您一个房间可以吗?”
“别别别,施霞,你给他再开一屋。”金大河像是瞬间酒醒一样拒绝了宋言笠。
宋言笠其实也不想与醉鬼一屋,可他估算金大河今晚至少喝掉一斤半白酒,处于人道主义,他确实应该看管一晚。
“金总今晚喝得有些多。”宋言笠对施霞说。
施霞知道金大河在担心什么,所以她说:“他睡觉挺老实的,不耍酒疯,你不用担心。再开一个房间吧,你今天应该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两人都这么说,宋言笠点头同意。
等人走后,何亦和施霞也把金大河送到房间门口。
施霞调笑说:创造条件都不珍惜?”
金大河苦笑着回答:“开啥玩笑,白天不都跟你说了,不能丢失人才。再说了,施霞,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啥身体状况。”
“说的也是,早点休息。”施霞替他关上了门。
金大河的饭局相较于其他公司老板来说算是比较少的,一般情况下他不想去的会推掉,加上有的人看不上他这个金河公司的老板,所以基本上一个月他也就参加一场饭局。
临近年根会有场饭局,基本上a省里大大小小公司的老板都会参加。
经常给金大河开车的司机临时有事请了假,公司里的其他司机也都有事。
金大河让宋言笠给他安排一个公司员工充当司机,结果没想到一上车看到的却是宋言笠本人。
“司机呢?”金大河很吃惊地问。
宋言笠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后面没车,打转向开上了大路。
“金总,我就是司机。”宋言笠说完看了金大河一眼,提醒他说,“您的安全带。”
金大河系上安全带,“公司的事怎么办?”
“您放心,”正好遇上红灯,宋言笠踩下刹车,“已经都安排好了。”
“好。”
出乎宋言笠意料的是,金大河说完后便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他已经做好一路上金大河夸夸其谈的准备。
今天的饭局会有行业龙头公司的老板,因此宋言笠才没有找其他人来充当司机。
金大河的心思现在不在宋言笠身上,他有点发愁一会儿的饭局,尤其是饭局上有几个人他是贼不想碰见的。
可那几个人一个比一个牛逼,他个小破公司老板得上赶着去巴结人家。
真他娘的烦。
到了酒店,一下车,金大河立马换上最和善最灿烂的笑脸,逐一和已经到了的老板们打招呼。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等着宋言笠停好车过来。
人一到,金大河就跟宋言笠说:“小宋,你待会儿跟着我,吃饭的时候也在一桌,别去司机那桌。”
说完,带着宋言笠走进酒店,金大河先是在会场门口签上两人名字,然后拿过接待员手里的两枚胸针递给宋言笠。
“戴上,小宋。”金大河说。
会场里很多人,大多是扎堆儿在一起不知聊着什么。
宋言笠环顾四周,东北角那边的人格外得多,而金大河一进门的目标好像也是那边。
果不其然,金大河走到东北角人群外围,拉起宋言笠的胳膊就往里挤。
人群正中央站着两男一女,身边有一名壮实高大的保镖,而周围人也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
宋言笠曾在财经杂志以及报纸上分别见过三人的照片。
“林总林夫人,还有齐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金大河热络地对三人说话。
三人中最年轻的男人极其英俊,他先是讥讽地挑起嘴角,把金大河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金老板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有品位。”
林夫人捂着嘴笑了一下,“小齐真是幽默。”
林总点点头,很是赞同夫人的说法,他说:“金老板的公司势头很足啊,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来看,明年我看评上全国百佳企业是没有问题的。”
齐景安将酒杯放到保镖手中,一只手覆上金大河的肩膀,说:“我也相信金老板有这个实力。”
金大河干笑两声,又寒暄几句,见周围人又多了一圈,赶紧拉着宋言笠挤了出去。
他找了个长桌坐下,拿给宋言笠几块点心,“尝尝,贼好吃。”
宋言笠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嘴中,点点头表示确实好吃。
金大河刚才有点儿不爽的心情立马消失不见,他搬着椅子靠近宋言笠一些,叹了口气,小声说:“唉,那个齐总,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太高看不上一般人再加上年纪轻轻的还挺有气势,哪回看见他我都基本上绕道走。”
说完金大河靠进椅背当中,看了眼宋言笠又看了眼远处的齐景安,补了一句,“也没什么都好,你看,他长得就不如小宋你。”
金大河觉得自己见过的男人女人里都没有宋言笠这么好看的人,甚至可以用美来形容。
因此他才不愿意带宋言笠来饭局,这里的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谁知道看着挺是个人的,背后是啥玩意儿呢?
“小宋,你可得跟紧我,没啥事别瞎跑啊。万一你被哪个大公司挖走,可是得要掉我半条命去。”金大河又嘱咐了一遍。
“金总放心,必要时我可以充当保镖。”
金大河愣了一下,小宋这是懂自己啥意思?
“你会武功?”
听到这话,宋言笠笑了一声,但很快又恢复到平静模样。
“不会,金总。但是我学过泰拳,拿过国赛奖项。”
“可以啊,小宋。”金大河拍拍和自己同样高的宋言笠的肩膀,赞赏地说。
同时心想:听说泰拳揍人最狠了,高材生没了事小,我这命要是没了那可是完蛋操啊。
接下来一直到饭点,宋言笠发现金大河好像一直在躲着一个人。那人看上去很年轻,虽然故作老成,但整个人依旧透着几分稚嫩。
金大河还是没躲过,不仅没躲过儿子,连他老子也没躲过去。
马巨渤得意洋洋地拉开椅子让他爸爸坐到金大河身边,接着他在领座坐下。
“金总好啊。”马巨渤的爸爸说。
“原来是马总和马公子,马总和马公子真是越来越帅了,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两位。”
相比于马镭的大腹便便满脑肥肠,马巨渤看上去要清爽许多。尽管长相遗传到的都是马镭的缺点,但小麦肤色加上跟金大河不相上下的魁梧身材,比他爸爸看上去要好上太多。
就是脑子没遗传到马镭的精明。
“金总,听说金河公司去年效益不如我们好,不知道明年会不会超过我们。”马巨渤一脸得意。
这不来就来了嘛。
金大河换上一副好叔叔的笑脸回道:“马公子这不开玩笑嘛,我们那小破公司怎么比得上?太抬举我了,马公子。”
马镭也满意地笑了笑,“儿子不懂事,金老弟多见谅。”接着他看向宋言笠,问金大河,“金总公司的?”
“对对,公司重点培养对象,宋言笠,是个高材生。”金大河说。
“哦?牛津还是哈佛的?”马镭问宋言笠。
宋言笠刚想回答,被金大河抢先了,“有这个打算,他先在公司锻炼两年,然后出国。”
“培养两年啊。”马镭的目光在宋言笠和金大河之间徘徊,语气中带上了不怀好意的意味,“锻炼锻炼好,金老弟也真是开放啊哈哈哈。要我说年轻人就是要出国读书,在国内上大学有什么意思。金老弟我跟你说,现在国内发展越来越不行了,你看我基本上每年都要出国两个月,学习学习国外先进技术,交流一下。要不你说我这连续十五年的省级优秀企业是怎么保持的?”
“是是是,马总真是这个。”金大河竖起大拇指。
接下来就是马镭大谈特谈,再加上马巨渤是不是冒出的毫无情商的发言,宋言笠觉得自己陪金大河参见这个饭局完全是个错误。
好在结束后,金大河把他介绍给了个行业大佬,宋言笠也算达成了此行的目的。
回去的时候,金大河一改来时的沉默,骂起街来。
“呸,真他爷爷的晦气,那俩父子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什么出国交流,小宋我跟你说,那逼蛋玩意儿是出国陪小三还有私生子去了。要不是资产都在他老婆手里,他早离婚了。他儿子也是,让他妈养的跟个长不大小孩儿一样,天天炫耀他爸。就他那跟我一样的”
金大河突然住口,瞄了一眼宋言笠,看他专心开车,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往后一靠便又接着说:“那孩子也是傻,他那样他爸怎么可能看重他。还说国外好,国外好怎么不把自己儿子送到国外,说得好听,还不是嫌马巨渤丢人。还整什么国内发展不行了,真他妈有本事把公司开到国外去啊,国外机会多多啊。真他娘逗乐。你就听他说的每句话吧,他个操蛋玩意儿。”
宋言笠就这么听金大河絮絮叨叨了一路,把人送到家时,金大河不下车还在说。
最后宋言笠忍无可忍,语气极其严肃地说:“金总您已经到家了,请早点休息,而我也应该下班了。”
金大河一看表,八点了。他俩来回开车得六个多小时,一路上还都是宋言笠开车,金大河赶紧下车,“忘点儿了,对不住啊小宋。赶紧回家睡觉,明天你就放天假吧,在家好好歇歇。”
宋言笠没有客气,回道:“谢谢金总。”
大年初八上班第一天,金河公司人事部就已经给九个人发了离职通知。
其中便有崔傲。
崔傲不服,一直站在公司门口闹到晚上下班,接连闹了一个月,报警好多次都不管用,崔傲油盐不进。
不知道什么原因崔傲有天突然就不来了,金大河在办公室感叹说:“真清净,我还不习惯了。”
结果说完晚上下班时,他正在地下车库听宋言笠交代明天开会内容,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猛地冲出一个人来。
是崔傲。
他手里的东西晃了两人一眼。
宋言笠下意识地往后退,金大河反应比较慢,虽然躲过去了,但还是划上了手臂。
多亏现在天气还冷,金大河穿得厚,要不不可能只是把衣服划破。
金大河比崔傲高出两个头,加上他在健身房练出的强健筋肉,很快将崔傲制服。
宋言笠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警察来后查看车库监控并且拘留了崔傲。
金大河不敢再大意,聘请了几个安保人员,然后又加强了安保措施。
他去施霞家吃饭时,施霞问他:“怎么不早这么办?”
“我哪里想到崔傲这人拿着刀子捅人。”金大河一边逗弄小孩一边说。
“监控我已经看过,当时宋言笠是往你身后躲了一下的。”
“多正常啊,咋了?”
“没事,能看出他是个比较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你这场恋爱注定是要不行啊。”施霞有些可惜地说。
金大河不赞成地摇摇头,“本来也没想着要成,再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就躲了一下,咋还就以自我为中心了。”
“等你遇上也喜欢你的人就知道了。”施霞没有再和他多说什么。
宋言笠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尤其是为了领导受伤这件事,他是完全不会去做的。
况且金大河皮糙肉厚,所以他毫无心理压力地退到金大河身后。
金大河对此并没有什么看法,他还和之前一样该怎么对自己就怎么对自己。
可是施霞,宋言笠隐隐约约能觉察出她并不喜欢自己。即便他的工作能力出众,金大河经常在会上表扬他,施霞这个人并不会像对待其他出色的下属一般对待他。
每次他去施霞办公室汇报工作,施霞的眼神中总会掺杂着一丝嫌弃,尤其在车库事件过后。
宋言笠并不在意,他只是发现了这个事实,反正他的直属领导也只有金大河一人。
金河公司配有员工宿舍,宋言笠不习惯住宿舍,因而他在一高档小区买了个两室一厅。
也算是一项投资。
恰好金大河也住这个小区。
只不过金大河从来没在小区里见过宋言笠,因为宋言笠对金大河的行程安排非常了解,他会错开金大河出现在小区的时间。
所以宋言笠当了金大河八个月的秘书,金大河也不知道宋言笠住哪里,就知道小宋好像在哪儿买了个房。
金大河还听刘大姐说小宋买的房子挺贵的。
“看来是要准备结婚了。”施霞幸灾乐祸地说,“依我看,就算完全变成女性,宋言笠眼光那么高也不会看上你。何必总跟别人打听。”
“我哪打听了,那不刘大姐上赶着跟我说的。再说了,施霞,你可别冤枉我,我一开始就没抱我跟他能好上的希望。小宋这高材生缺的是个好平台啊,来了快一年了,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打算跳槽不。”
“你要给他升职?宋言笠如今工资并不低,相较于其他新人来说。”施霞说。
“哪个新人有小宋能干?说是秘书,干的全是经理的活儿。你说我不给他加工资我良心都过意不去。”
“再商量吧,还是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的,不能太快。”
“说的也是。不过施霞,我可不是因为欣赏他才一直说他好话的,我不是四六不分的男人。”金大河说完喝了口茶水。
“是,也不知道谁天天在我这儿夸宋言笠。”施霞嘲讽道。
四月三日,金大河拉着一车满满当当的东西走了。
走之前,他已经交代好宋言笠,“小宋,这段时间需要我签字或者同意的找施总,她全权负责。”
金大河并没有说自己要去干什么,但宋言笠已经从孙叔他们那里知道金大河是要进山找大师们。
吃饭时一直不会主动说话的宋言笠头一次问:“做生意的人都很迷信?”
刘阿姨摇摇头,回答说:“小宋啊,大老板奉行的人生准则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以他迷不迷信,我们也不晓得。”
“对了小宋,说到大老板,吃完饭和我去取一趟文件吧。上午刚到的,我忘拿过来了。”孙叔说。
“好的,孙处长。”
吃完饭,孙叔带宋言笠到办公室,他用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很厚的快递文件。
“小宋,施总上午不在,所以门卫把东西送到了我这里。下午你记得拿给她,我看从首都寄来的,应该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宋言笠点头答应。走到顶楼时,他正好看见施霞坐在办公室中,于是他敲门把文件送了进去。
“你先等一下。”施霞拆开文件,快速浏览起来。
等她看完,她问宋言笠:“你知道金总这次进山去干什么吗?”
“和大师们修行。”宋言笠平静地不带一丝感情地回答说。
“那你知道他去的哪座山吗?”施霞又问。
“施总,我不知道。”
“我一会儿发你个地址,下午将这些文件复印一份,我做不了主,你去给金总送过去。”施霞将文件放到桌子上。
“金总说您全权负责。”
“负责不了。”施霞向后一靠,抬起眼睛看向宋言笠,“他去的地方三四天才有一次信号,等文件传输过去他接收完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时间来不及,所以才要排你送文件。记住,宋言笠,这些东西必须由你亲自经手。复印后,原件给我。”
“好的,施总。”
宋言笠原本以为会很近,结果施霞发来地址后他一查,发现这座山远在三千公里之外。
他选择火车出行。
两天两夜转了两次车,他终于到达所在县区。
好在不是出行高峰期,宋言笠抢到了硬卧。对于睡眠要求高的他,这两天真正闭上眼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六个小时。
下车时天已经黑了,他和当地人打听后,知道明天早上六点会有进山的车队。
因此他决定今晚先在县里住下。
旅店并不隔音,宋言笠被迫听了一晚并不香艳的环绕式沉浸做爱立体声。
四点,他终于忍受不了,洗漱好后退了房间,走到昨天人家说的地方等着。
宋言笠没有心情吃早饭,即使现在的他由于睡眠不足加上三天没有按时吃饭已经开始胃痛。
面包车差五分六点的时候到了县广场。
司机听宋言笠要去丘无山,立马劝道:“小伙子,你可得想好了啊,我这车只能送你一半,剩下一半儿路不好走,我这破车也开不进去。你要不去租辆越野,要不就得等着过往老乡的牛车。”
宋言笠昨晚逛了一下这里,并没看到什么租车店。所以他只能选择在经历四个小时的山路后,站在一块两人高的石头旁等着司机说的老乡。
一个半小时后,坐在地上的宋言笠看到一辆牛车慢慢地从远处走来。
他站起身的那一瞬间,双眼一黑,他右手扶到石头上稳住自己,大约二十秒后才恢复正常。
赶牛车的是一位大爷,没等宋言笠开口,大爷就问他:“小伙子去哪儿,山安村吗?”
大爷说话时口音很重,重复几遍后宋言笠才听懂大爷说的是什么。
宋言笠点点头。
“上来吧,小伙子。”大爷招呼他说。
大爷说了一路,知道宋言笠这个外地人听不懂,每句话基本上大爷要重复个三四遍。
大爷说:“诶呀,我一看你就是金老板他们的人。他们年年来,都来了好几年啦,村里的小娃娃们都可喜欢他们。就是这一个月不安全啊,是山神怒火最旺的月份,你们可得小心。”
宋言笠昏昏沉沉地听着大爷讲话,不知过了多久,宋言笠躺在梆硬的木板车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大爷叫醒他时已经天黑。
大爷见他醒了,便冲屋里喊了一句。
出来的是个男人,还没等宋言笠看清是谁,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宋!”金大河喊他,满是惊喜,“你咋来了?”
宋言笠双手不稳地从包中拿出文件,放到金大河面前说:“金总,这是首都寄来的文件。施总说她做不了主,让我务必给您送过来。”
“你没跟她说全权负责吗?”金大河问。
宋言笠语气淡漠地回答:“说了。”
“走,去屋里。“金大河接过文件,又转身很大爷说,“谢谢啊,范大爷。”
范大爷摆摆手,坐上牛车朝着西边自己家里去了。
屋里的光线昏暗,金大河拆开文件,举到电灯下翻看。他全都看完后,和宋言笠说:“这事确实很重要,可这么好的事儿,施霞点头去干就行了。就是我来的地方太偏了,好几天收不到信号,要不直接手机上看就好了。”
即便灯光昏暗,金大河还是看到宋言笠脸色异常苍白,眼下泛青,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他让宋言笠赶紧坐下,“小宋你一天没吃饭?”
“嗯。”宋言笠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那你等会儿,我给你整点热汤去。”
金大河说完就出了屋,不一会儿他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进来了。
“吃吧,吃点儿热乎的。”金大河放下碗并且把碗推到宋言笠面前,“筷子和碗都干净。”
宋言笠低头看着清汤寡水,上面点缀几处油花和葱花的面条,拿起筷子,低声说了句:“谢谢金总。”
相比于宋言笠之前吃过的面条,这碗面条的味道太过平常,然而他整个人却在吃了这碗面条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暖和起来。
金大河见他吃完,拿走碗筷,说:“小宋你明天在这里休息一天,我后天给你送出去。屋里被褥都是干净的,没事早点睡吧,我看你应该这几天都没睡好。你这白脸上面大黑眼圈特别显眼。”
说完,金大河忍不住笑出声。
他头一回见宋言笠这个样子。按理说金大河身为老板,员工这么努力变成这样一副受了折磨的样子,他不应该笑出声的。
于是,金大河很快挂上一脸关心的表情,说:“小宋,这回谢谢你啊。下回再有这样工作,你悠着点儿来,别把自己累坏。”
“谢谢金总关心。”宋言笠依旧语气冷淡。
他是真的很想躺下了,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现在他只是依靠本能回应着金大河。
宋言笠躺下后,金大河并没有和他一起进去睡觉。他拿了自己的被子出来,在外面搭的帐篷里睡了一晚。
这几天,宋言笠终于睡了一晚好觉。
早上起床时,外面桌子上摆着一个倒扣的盆还有一张用石头压住的纸条。
上面是金大河的字迹:小宋,盆里有饭,吃完你自己逛逛,山里景色特别好。
宋言笠掀开桌子上的盆,里面有个盘子,盘子里装着鸡蛋馒头还有一个罐头。
罐头应该是金大河自己带来的。
洗漱,吃早饭,宋言笠又刷了盘子和盆。
他掏出手机,发现这里信号很弱,原本的5g标志现在已经变成2g。宋言笠把手机放回兜里,走了出去。
早晨空气很清新,透着湿润。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青山上错落着青砖灰瓦的平房。
宋言笠就像金大河说的那样,在村子里逛了逛。
他碰到了昨天的范大爷范大爷很热情地叫住他打招呼。宋言笠也很有礼貌地对昨天的事情再次表达了感谢。
范大爷问:“找金老板呢?金老板在学校那边。”范大爷指了指南边,“一直走,看到国旗就是我们村学校。”
宋言笠再次对范大爷说了谢谢,他顺着范大爷指的方向继续走。
路不好走,山安村是个非常质朴的原生态村落。很多人家的门都开着,门口有成群的鸡鸭鹅。
当宋言笠看到国旗,他就知道自己到了学校。
学校的教学楼比村里的房子要好一些,教学楼前有块空旷的场地。
宋言笠想那应该是操场。
或许正是下课时间,操场上有很多小孩子聚在一起玩,金大河在这群孩子中间很是显眼。
宋言笠没有去找金大河,他走进学校,找了个台阶坐下。一直等到铃声响起,金大河把孩子们送进教室,宋言笠才起身拍拍身后的土,向金大河走了过去。
“金总。”宋言笠站在金大河身后低声叫他。
金大河转头看见宋言笠,做了个往外走的手势。等俩人走到操场,他才问宋言笠:“小宋你咋来了。”
“按照您说的欣赏风景,在路上碰到范大爷,他说您在这里。”宋言笠说。
“哦。”金大河有些失望,“不是特意来的啊。那你待会儿也跟大师们一起吃饭吧,提升一下自己。”
“好的,金总。”
令宋言笠没有想到的是,金大河口中的大师是几个一年级的小学生。
宋言笠经历了他有记忆以来最吵闹的一顿午饭,可是后来当他放下筷子,像金大河一样仔细去听他们说话,宋言笠明白为什么金大河会称呼他们为大师。
孩子的见解总是独特的,尤其是在这片沃野里山中肆意生长的孩子们。
山安村有一个传说,只有孩童才能感知山神。
孩子们向金大河与宋言笠描绘着这些大人从未见过的景象,描绘着在梦中山神带他们看过的绮丽风光,以及诉说着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金大河送回小孩,嘴中不停感叹着:“大师啊,真是大师,太有收获了。这里的学生有时候看事儿比咱们明白,我年年来这儿跟他们修身养性。”
“确实很有收获。”宋言笠此刻发自内心地赞同了金大河的话。
两人一直待到学生放学。回去路上,金大河正跟宋言笠商量明天什么时候走,结果突然变天开始下起了雨。
雨一直下到晚上九点才停。
暴雨过后,村中各家在院子里摆上桌子,放上五谷,向着四面八方敬拜。
十点,有人敲响金大河住的院子。
宋言笠跟着金大河去开了门,来的是和金大河一同进山的一个男生。
“金哥,外面的路上全是大石头和倒下的树枝,恐怕你明天出不了山了。过两天作物熟了要拉出去卖,老乡们也出不去,正着急商量要怎么办呢,您去一趟吧。”
金大河看看宋言笠,宋言笠说:“金总我和您一起去。”
宋言笠大学时参加过志愿者活动,不过他参加的都是国际活动,像是海洋保护,汉语教育之类的。
像是这类情况,宋言笠是第一次碰到。
路上,不断有人加入金大河的队伍。一开始来找两人的男生向宋言笠介绍说这些都是志愿者,他自己是个退伍兵,来这里支教一年,还说金哥是这个志愿组织的元老了,年年送他们这些志愿者们过来。
村委会里挤满了人,村支书努力维持着现场秩序,可是大家并没有听村支书讲话,只是着急地让村支书赶紧想办法安排人把山路清出来。
村支书喊道:“闹得我怎么安排!都停下,听我说。”
这时金大河一行人到了,而人声也在此刻全部消失。
村支书叹了口气,“终于消停了。大家听我说,就像以前一样,各家准备好工具,明天学校放假,孩子在家收割,大人们跟我一起清山路。不知道这回雨怎么下得这么早,往常都是月底。肯定是你们有人背着山神干缺德事了。”
安静的屋子又开始沸腾,村民们纷纷开口否认。
村支书再次让大家安静,他吼着说:“行了,别说话,小金在外面,大家看看他有什么事。”
金大河摆摆手连忙说:“没啥事,我们来是想说明天我们也去帮忙。”
村支书应了一声,接下来他开始给每个人家分配任务,包括金大河和志愿者们,他们负责后勤。
等村委会老乡们都回了家,金大河让志愿者们去外面等他。他没说让宋言笠出去,所以宋言笠留了下来。
“赵叔,志愿者里有些岁数小的,要是不到位见谅啊。”
“没事,小金,你看着安排。后勤妇联主任安排了几个人,不用担心。”村支书说。
回去前,金大河给志愿者们开了个会,给每个人分好工,嘱咐说务必要保障人身安全,不要盲目想去路上帮忙。
“咱们只是志愿者,大家来这儿支教的,你就算不干活也不会有人说的。不要觉得说老乡干我不干,我在旁边看着不好意思啊,这不是你们擅长的玩意儿,没必要啊。你们就该干啥就干啥啊,有啥工作做不了的就找程子,程子再不行就去找妇联主任。你们不熟悉这里的路,别瞎走啊,跟着大部队行动。”
金大河今晚住不了帐篷,他问宋言笠介不介意俩人睡一屋。
宋言笠有些惊讶,“金总,您昨晚没有在房间睡吗?”
金大河挠挠头,“外面帐篷凉快,我挺喜欢野营的。”
“不介意,金总。”
“那就行。”金大河笑了。
金大河靠着墙根睡到五点,他起床看看睡在另外一边的宋言笠,轻手轻脚轻脚地下了床。等宋言笠醒过来,金大河已经吃完饭打算出门了。
宋言笠叫住金大河,“金总您等我一下,我也和您一起去。”
金大河皱起眉头,“小宋,你还是做后勤吧,清理山路这件事还是挺危险的。”
“我跟您去。”宋言笠坚持。
最后还是宋言笠胜利,去的时候金大河一再告诉宋言笠注意安全。
到了地方,宋言笠看到崎岖山路以及沿路的陡峭山壁,他才知道金大河并没有夸张。
宋言笠跟着金大河干了三天活,他也不知道自己跟金大河较什么劲,反正就是金大河不休息他也不休息。
道路清理干净的第一天,金大河提议送宋言笠回去。宋言笠没同意,说要留下来帮金大河。
金大河没坚持过宋言笠,因此他给施霞打了个电话说宋言笠跟他一起回去。
施霞听完笑了一声,“我看他是想偷懒吧。这边公司事务挤压一堆,你得提醒他,不加班的话会做不完。”
“那你派他来干啥。”
施霞笑着说:“这不想挫挫他嘛。他这小子,以为你封建迷信进山跟大师算命修道,我不得让他看看你是干好事去了。”
“行了。”金大河无奈地说,“人小宋三天就把文件送过来了,我第四天给你打的电话,到现在半个月了,首都那边咋说的?”
“你放心,我当天去当天就把合同签了。这么大事你不点头,我可做不了主。”
“施霞,我可不信你看见文件的第一反应不是同意。不说了,还得走老远回去,半个月后回去啊。到时候你跟何亦带着孩子,咱们去天海楼啊。”
离开时,学校又放了天假,全村人送金大河还有回去的志愿者们离开。
金大河找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村支书和妇联主任以及跟过来的宋言笠站在他身边,远处是哭成一片的小孩和志愿者。
“赵叔,孔大姐,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让孩子们有书读,我知道不读书的苦。钱这方面还是不用你们操心,咱们村孩子的学杂费我金大河只要出得起,我就一分不落地交上。”
宋言笠能看出金大河是真心实意的。短短一个月,他似乎认识了一个新的上司。
也许金大河一直都是这种人,改变的是他。
出了村,两人在县里准备住一晚,买好东西再上路。
住的还是上次的旅店,因为金大河说那是县里最好的旅店了。
正赶上周末,旅店只剩下一个大床房。金大河不想住,结果走了几家发现都满房了。
“老板咋回事,都周末来旅游的?”金大河问第一家旅店的老板。
“说这边风景好,都是周末来徒步的人。你俩住不住?”
“住。”金大河咬咬牙说。
金大河不是矫情,他是怕宋言笠发现自己的秘密。不过两个人之前在一屋住了一个月都没事,今晚应该没啥问题。
可他就是心里发虚。
宋言笠提议要去逛一下,买一些纪念品。等他出去,金大河迅速脱掉衣服准备洗澡。
因为俩人这回的房间隔壁又传来环绕式做爱立体声,所以金大河把电视打开,并且声音开到最大。也就在他脱光衣服大剌剌地岔开双腿的时候,没有听见宋言笠为了回来拿手机而打开房门的声音。
金大河愣住了,同时忘了收回双腿。
宋言笠也愣在原地,他的视力极佳,因此他看见了那个本不应该属于男人的外生殖器。
一个花穴。
漫长的一分钟,宋言笠迅速关上门,拿起手机,之后又立即走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宋言笠从外面回来,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晚上,金大河终于受不了,问宋言笠:“小宋,你是不是看到了?”
宋言笠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他双耳绯红,点头承认。
又是一阵沉默。
“金总,您是女性?”
“不是。”金大河嘟囔着回答,“我这种应该是双性,你没看我屄上面还长着二两肉吗?”
一旦开口,金大河的羞耻期也就过去了,他跟宋言笠说:“小宋啊,我去医院查过,我这种人跟正常人没啥区别,有挺多我这样的,我不是怪物,你别害怕啊。”见宋言笠点头,金大河接着说,“还有件事,能不能拜托你别跟别人说。虽然大夫说没事,可是别人哪跟大夫一样懂看病啊。这要都知道了,我这公司是开不下去了。”
宋言笠又点点头。
“行了,睡觉吧,咱们接下来得开五六天的车。”说完金大河就躺下了。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好。
自从发现金大河的秘密,宋言笠用了半个月才回归到那个冷静,效率极高的秘书角色。
据宋言笠观察,就像金大河说的那样,他的外表以及行为与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金大河担心了整整一个月,不知道是怕宋言笠说出自己秘密,还是怕宋言笠因为这事辞职。
其实他已经做好准备了,结果他发现宋言笠面对他时竟然比之前少了几分敷衍。
就是之前金大河说什么,宋言笠都是“好的金总。”
金大河问一句,他说一句。
现在的宋言笠会在金大河说完后,主动和金大河交流自己的想法。
有一次午饭时间,刘阿姨问宋言笠:“小宋,我看你在大老板面前话变多了。是不是经过大师指导,突然开窍了?”
宋言笠放下筷子,想了一下,回答说:“刘主任,不瞒您说我之前都是抱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为金总工作的。”
“现在是真情实意?”
宋言笠点点头,“上周周末我在家回想过去跟在金总身边的这几个月,终于明白金河公司如今发展前景广阔的最大原因是金总。”
“想明白就好。”孙叔点点头,“别怪叔说话不好听,你之前工作都是带着情绪的。”
宋言笠承认。
过了几天,这段谈话传到施霞和金大河耳朵里。
“估计这小子是故意说给你听的。”施霞说。
金大河满不在乎地说:“管他真的假的,能真心实意地工作就行。”
“我看你这是要托付整个公司的架势。可别,咱们悠着点儿,机密文件还是别经过他手。”施霞嘱咐说。
金大河答应着说:“明白明白。”
七月,宋言笠的两位研究生同学到a省出差。
周末,他们来找宋言笠吃饭,地点选在一家火锅店。
说起来这两人公司的合作对象是金河公司的竞争对手,宋言笠吃饭前有所顾虑,但考虑到两人火火车已经到站,他还是赴约了。
吃完饭,其中一位同学提议散步化食,三人不知怎么走到一偏僻小路去了。
“那不是金河公司的老板吗?”其中一个人指给他们看。
宋言笠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灯光昏暗,但确实是金大河。
另外一个人说:“怎么被一帮人围住了?快走快走,别惹事。”
说完,他拉起身边两人往回走。
回头瞬间,宋言笠似乎看到金大河往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
走出五十米,宋言笠断然停下,他对两人说:“报警。”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向金大河。
金大河确实看见宋言笠了,那边路灯亮得跟白天似的,他咋可能看不见。
就是该他倒霉,本来找了个小饭店寻思着简单吃点,没想到碰到几个人喝了几瓶酒就开始骚扰俩小姑娘。他把人骂走后,出了门就让人追着跑。
他可不傻,别看这里黑,周围有俩比较隐蔽的摄像头,一般人发现不了。
只是没想到,宋言笠这小子又跑回来了。
金大河心里骂道:真他妈脑子抽了,平时精明得不行,咋还这时候没眼力见了,不知道先报警?高材生是不是工作后变傻了?
“我已经报警了。”宋言笠说话时气息不稳。
“你他妈谁啊?报警有屁用,他妈警察还得找一会儿,五分钟够揍人一顿了。别碍事,识相点赶紧走。”
“他是我老板。”
“事逼原来还有条忠心的狗啊。”一肥头大耳的男人嘲笑说,“多管闲事连你一块打。”
“废什么话,这事跟他没关系。”金大河着急地说,“宋言笠,你下班了,没事哪凉快哪呆着去!”
一听这话,围堵金大河的领头人火气噌的上来,举起棍子朝着金大河就抡上去。
剩下十四个人同样拿着棍子跟了上去。
宋言笠下意识地冲了进去。
金大河这才知道那次宋言笠说自己在泰拳的国际赛事中获得过奖项这件事确实是真的。宋言笠在保护自己和他的同时稳准狠地攻击着围攻他们的十五个人。
金大河也没闲着,拳脚交加。
只是两人再厉害,也打不过面前的十五根棍子。
金大河今晚又一次没想到的是,此刻两人蜷缩在地上,而宋言笠牢牢将他护在怀中。
他一时忘记挣扎,等金大河回过神来,警笛声由远而近地传来,围攻他们的人一哄而散。
随后120将两人送进医院。
警察做好笔录,并且根据金大河提供的信息,很快找到了打人团伙。
宋言笠伤得不轻,骨头让人打断好几根,脑袋也打伤了,在icu躺了三天才醒。
这三天,金大河在icu门口从早待到晚,一块儿等的还有宋言笠的父母。
宋言笠进医院当晚,金大河就联系了他的父母,他父母连夜赶来。
当时金大河一听宋言笠父母到医院,立马出病房道歉去了,就差给宋言笠父母跪下。
宋言笠父母一看都是知识分子。
宋母又一次扶住想要跪下道歉的金大河,叹了口气,说:“言笠这孩子从小心气高,他现在躺在里面说明你是他非常重要的朋友。他为了救朋友选择牺牲自己,我们为他骄傲。小金啊,你虽然是他的领导,但是你一定对言笠非常好,所以不用再道歉了,我们不怪你的。”
宋言笠醒过来后,他的父母知道金大河已经请了最好的看护,便只在这边待了三天就回去了。
他的父母能抛下几乎五天的工作已经是基本全年无休的两人的最大极限了。
宋言笠没有告诉金大河为什么自己那天晚上会保护他,因为他也想不明白。
一时冲动?
或者见义勇为?
大概就像他妈妈说的,他把金大河当作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出院后的第一周,金大河焦头烂额。
金河公司的还未发布的最新研发产品被竞争对手拿到,并且抢先一步放入市场。
施霞紧急召开高层会议。会议结束后,两人照例去了施霞的办公室。
施霞语气严肃地说:“刚才会上没说,这次产品的受益对象还有你和宋言笠被打那晚他那在现场的俩同学工作的公司,你不怀疑宋言笠?”
“你咋知道他同学在哪家公司工作,调查过宋言笠?”
“我不光调查了宋言笠,相关部门相关人员我都正在调查。”
金大河点点头,说:“我相信他、小宋不是那种人。”
施霞扶住额头,“他正好在家休息,有利于我开展调查。说实话,大河,我现在最怀疑的就是他。”
“你让人打包一份资料给我,我就不信凭咱俩能力能查不出来是谁!”
金大河没有再在施霞面前坚持宋言笠是无辜的看法,他只是一头扎进成堆的资料里不停翻看。
送宋言笠出院的时候,金大河知道了宋言笠和自己住一个小区,金大河打趣他:“小宋隐藏挺深啊。要不你不说你住哪里,这是怕我这个无良老板下班后还让你做牛做马,是吧。”
金大河觉得俩人住一个小区挺高兴的。不是说因为他对宋言笠有意思,而是离得近,宋言笠要是有啥事的话,他能帮忙。
周末,他照例去宋言笠家看他。
吃水果时,宋言笠突然问他:“金总,您也觉得是我出卖了公司吗?”
“你听谁说的?”金大河的粗眉高高挑起,“怎么可能是你?我从始至终都没怀疑是你。别瞎猜啊,好好养病,我还等着你回公司上班。你安排的那个小张,真的不像你厉害。他工作能力也很强,但是真的不如你。”
宋言笠本来不知道这件事的,是有一天刘阿姨打电话过来和他说:“小宋,咱们公司研究产品被人泄了。”
当时宋言笠第一反应是刘主任怀疑的是自己?
但是刘阿姨下句话是“研发部门你接触下来有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刘阿姨拉总在一起吃午饭的人建了个小群,每人每天都在群里发些聊天记录的截图,全是分析内鬼的聊天。
宋言笠翻看图片之后,发现嫌疑最大的居然是自己。他在群里先是否认自己出卖公司的这件事,接着又很客观的分析了这个情况。
最后得出结论: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周五,赵大姐在群里发了一段视频。视频是偷拍的,内容是金大河和施霞两人在争吵。
一开始听不到两人说什么,直到施霞喊了一句:“我看你是昏了头,脑子被打坏了!”
“不可能是他,我相信小宋。”
总之就是施霞说金大河脑子不清醒,她还是怀疑宋言笠。
而金大河只是反反复复地说着“我相信他。”
这段视频宋言笠看了一个晚上。
周六,金大河又来看宋言笠。打开门他就看见宋言笠眼中布满红血丝,头发乱糟糟的,脸颊毫无血色。
“咋回事,昨晚没休息好?”金大河放下水果,拉着宋言笠坐下,“你现在是病人,咋能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儿呢?”
宋言笠拿出一个u盘,递给金大河。
金大河接了过去,疑惑地看向宋言笠。
“这是我筛选出的很有可能两个人,金总,周一例会的时候您能拿给公司高层看一下吗?”
“小宋啊,你应该好好养身体,操心这事儿干啥。我都说了,跟你没关系,安心养病。”
“金总,我不能辜负你的信任。”宋言笠说这话时,双眼注视着金大河。
被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长时间地看着,有那么一瞬间,金大河甚至产生了宋言笠对他有好感的错觉。
经过公司相关部门的调查以及宋言笠提供的相关资料,周三内鬼被揪出,是一名在金河公司工作十五年的中层干部。
金大河起诉了他。
周四,宋言笠来公司报道销假。当时金大河不在,施霞把宋言笠直接叫到办公室,她说:“宋言笠,你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不用着急来。”
“施总,虽然已经查出是谁干的,可是我认为金总非常需要我,”宋言笠顿了一下接着说,“回归工作岗位。正是用人之际,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我承认,”施霞说,“出事时我并不相信你,甚至可以说你在我心中嫌疑最大,这点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工作能力,可是再好的工作能力也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小宋,公司不是压榨人的机器,你不用逼自己那么紧。公司不会倒闭的,你放心。”
施霞只能暂时把人劝回去,因为她知道金大河周末去看宋言笠的时候,这小子一定会被宋言笠说服。
果不其然,宋言笠周一正式回归工作岗位。
金大河买了最舒服的办公椅以及准备了许多利于宋言笠身体复健的器械,他甚至专门请了营养师和陪护到公司来。
看着顶层单独为宋言笠开出一片空地,施霞生气地说:“你就陪他作吧你。宋言笠应该好好在家休息,静养你不懂吗?”
她把这事跟何亦说了,说俩人脑子肯定被打傻了。
何亦轻描淡写地问她:“你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很熟悉吗?”
“熟悉吗?没觉得啊。”施霞疑惑不解。
何亦只说了三个字:“浮华园。”
那是施霞与何亦在一起前,何亦兼职的饭店。那时候,施霞天天开一个小时的车去浮华园吃饭。
“明白了。”施霞嘴角挂上了笑容。
10
国庆假期的一天,施霞和金大河说:“何亦有个同学的弟弟,长得不错,还在上大学。”
“看上了?”金大河问。
“他出柜了,给你介绍的。”
金大河的嘴向下弯成一座拱桥,“大姐,开啥玩笑?别嚯嚯人家小伙子。”
施霞表情认真,“我看过了,是宋言笠那类型的。”
金大河摆手。
施霞苦口婆心地劝他:“反正宋言笠看着对你也没意思,让你追人你也不追。那男生外形真的不错,说是想找个比自己大的男人谈恋爱,而且何亦朋友说他弟弟硬件设施很大。所以你看看约个时间,你俩去吃个饭?”
金大河只回了两个字:“不去。”
金大河以为自己拒绝施霞这个提议后,也就算翻篇了,哪想到施霞基本上三两天提一次。
不仅施霞和以前不一样了,连宋言笠都变得让金大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被打坏脑袋了。
之前宋言笠有事才会进金大河办公室找他,现在宋言笠有事没事就来。
金大河问他,他只说自己走错办公室。
“你是不是留下啥后遗症了,要不我跟你去趟医院?”
“谢谢金总,麻烦你了。”宋言笠几乎是立刻答应。
结果俩人跑了好几次医院,大夫都说脑ct没问题。
金大河带着宋言笠又换了几个科室,每个大夫都说宋言笠身体没什么问题。
这边施霞催着金大河去见人,那边隔三岔五地跟宋言笠跑医院,金大河有天脑子发懵就答应施霞和那个男生吃一顿晚饭。
但是他加了条件,“你跟何亦还有小诺都要去。”
“可以。”施霞爽快答应。
他们去的是一家西餐厅,施霞特意告诉经理一定要点上能营造出暧昧氛围的蜡烛。
然后没等菜上来,她就借口小诺需要换纸尿裤让何亦拿着包跟她去了厕所。
留下金大河与男大学生林赋大眼瞪小眼。
其实施霞并没有走,一家子在很隐蔽的角落里又开了一桌,那里恰好能看到金大河与林赋。
于是施霞拍了张小诺的照片,背景远处就是金大河二人。
她配上文字:带女儿外出。
半小时后,施霞就知道自己关于宋言笠心思的猜想完全正确。
宋言笠站在一个个圆形桌子中间,看着相谈甚欢的金大河与林赋,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然后松开。
这样重复了好几次。
“金总,金河公司是要面试新人吗?”
金大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咋还听到宋言笠的声音了?
他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发现宋言笠就站桌子旁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