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头发有些?长,整齐地拢在脑后,露出了宽阔的额头,面上留着?稀疏的胡子,打眼一看,四十到五十岁的模样。
身穿黑色长外套,长及膝盖,他明明面部?很消瘦,衣服里?面却微微拢起。同样外套里?面塞了个喇叭的桂欢很难不怀疑,对方的衣服里?也塞了什么东西。
男人的右腿好像不太方便,走路时右脚拖地,右鞋内侧与?地面接触,发出缓慢的摩擦声。
桂欢的眼神看似随意地扫过男人的右脚,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也能确认,鞋表面虽然有泥土,但侧面没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如果一个人的右脚常年在地上拖行,那右鞋侧面的磨损程度势必要比左脚严重,除非他的腿是突然出了状况,又或者这是一双新鞋。
桂欢好似什么都没发觉一般,抬起脚步往前走。
一步、两步……就在两人要擦肩而?过时,男人轻了轻地唤了一声:“同学。”
桂欢心里?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地道:“嗯?什么事?”
男人消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柔和了下?来,很像邻家的和气大叔。他指了指前面的单元楼,说道:“我刚才在路上踩空了,崴到了右脚,伸不直,能不能麻烦你,把?我搀扶到家门口。”
单看脚上鞋的状况,确实像是刚崴的。
桂欢犹豫地握了握包带,踟躇地道:“我,我帮你叫个人过来吧,我怕我扶不动。”
男人随和地笑了笑:“我就借个力,也不能真让你把?我驮过去啊。”
玩笑话很能缓解气氛的紧张,桂欢也跟着?笑了笑,看向男人方才指的方向道:“您家就在前面那栋楼?”
男人点?点?头:“对,就前面路标,看到了吗?路标斜对面那栋,不远,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见?桂欢还有些?犹豫,男人又说道:“我女?儿在家,你把?我送门口就行了。”
桂欢想了想:“您把?楼牌号和房间号告诉我,我把?您女?儿叫过来吧。”
男人的笑脸就似一副面具,嘴角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摇了摇头道:“她晚上一个人在家,我跟她说过,不能轻易给别人开门。”
桂欢眨了眨眼睛:“我跟她描述一下?您的长相,今天?的穿着?,她不就信我了?”
男人:“……”
男人的眼神在桂欢的唇上停留了几秒,忽的皱起眉头,看向了右腿。
桂欢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您这腿崴得很严重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男人吸着?气,摆了摆手:“等明天?再去吧,晚上急诊多花钱。”
桂欢抿了抿嘴唇,心想:要是真这么疼,你还有心思在这跟我掰扯?
男人摸了摸右腿,满含歉意地道:“我快站不住了,小同学,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送过去?我要是倒了,你和我女?儿俩人也拉不起来我。”
桂欢不再推辞,扶起了男人的右臂,说道:“您看着?点?脚底,别绊到东西。”
男人盯着?桂欢白嫩的后颈,嘴里?应道:“麻烦你了。”
桂欢:“没事。”
男人拖着?右腿,靠着?桂欢的搀扶往前走,随意地聊起天?来:“你这么晚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桂欢:“社区不是搞清理活动吗,我在除路边草。”
男人赞许地道:“我也听说了,工作太忙,没时间参加。”
桂欢:“您有这份心就行了。”
桂欢往前看,仿佛并没有发现,男人正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桂欢:“您姑娘多大了?”
男人:“比你小一点?,你今年多大了。”
桂欢:“十五了。”
“哪个学校的?”
桂欢:“二?中?,初二?。”
男人想了想,说道:“我有个朋友在二?中?当老师,不过不是初二?,是初三。”
桂欢:“哦,叫什么名字?”
男人:“姓刘,刘兴华。”
桂欢摇了摇头:“没听过。”
男人理所应当地道:“你上初二?,应该不清楚。”
桂欢心想:不巧,她就是初三。不说班主任,任课老师里?,也没有叫刘兴华的。
不得不说,男人的话题选得很巧妙,从女?儿、到桂欢熟悉的学校,谈论身边的事情,很容易消除一个人的戒心。
再加上他“腿脚不便”,很能激发一个人的同情心,让别人想要去帮助他。
可?惜,他遇上的是早有准备的桂欢。
两人聊得越熟稔,桂欢就越冷静。
她很清楚,从头到尾,男人都没有说一句真话。当然,家里?也不会有女?儿,家里?要么没人,要么是有另一个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