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神地想,原来坐在这张位置是这样的感?觉。
陶婷没去父母家,直接回了彼岸春天。
她毫无胃口,一坐下就从托特包里取出电脑。
徐临越已经把名单发了过?来,陶婷看着那几个名字,心脏被揪紧似的疼。
这是她在茜雀的第五年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现在这个团队里的人几乎是她一手组建的,谁走?她都不舍得,但她只?能?让自己?来选择舍弃谁。
删删打打了半天也做不下决定,陶婷起身找来几张白纸和笔,她需要理清思?路,保持客观。
在白纸上一项项写?下考核标准和这两年市场部的重要项目,陶婷一边回忆他们的表现,一边为每个人打上分数。
把名字发回给徐临越时,她却没能?松口气。
原来有一天,她也会?冷漠地衡量审判,抛却所有个人情感?,只?看得到所谓的“价值”。
周一带着组员开完复盘会, 陶婷本来想再说点什么,犹豫过后还是打消了念头,大概过两天人事就会把他们叫去谈话了,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 说多了别又显得冠冕堂皇。
她想去茶水间再倒杯咖啡, 推门进去正好撞见owen。
“嗨。”
“嗨。”他一向最有活力的人,今天看着却有些憔悴,陶婷问,“怎么了?”
“哎”owen叹了声气, 屋里还有其他同事,他压低声音说,“刚被老板叫过去,聊裁员的事, 我们组要走五个,让我定名?单。”
陶婷睁大眼睛:“这么多?”
“对啊。”owen无奈地摇摇头,“经济下行,各行各业都难做, 没办法。”
陶婷垂下眼睫, 收紧握在杯壁的手指。
owen对她说:“估计马上就要找你去聊了, 加油。”
陶婷扯开?嘴角苦笑?了下, 已经聊过了, 或者说吵过了。
茜雀的当务之急是调整发展方向,砸在线下直营店的钱收不回来,加大促销力?度、全平台投放推广也只?能?尽可能?止损,没办法力?挽狂澜, 更别说在年底完成业绩翻倍的赌约。
徐临越召集所有部?门负责人开?了场大会,他旁边坐着的都是公司高层, 陶婷的位置离他很远。
两个人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了,聊天界面也停留在那?天的“到家了吗?”“嗯。”“早点睡。”上。
这个关?头他们疏远一点,避避嫌也是好?事。
陶婷不会真吹枕边风,徐临越也不是昏君。
这事他们心里都有数,冷战太幼稚,只?是他们现在需要保持距离。
在一起这么久,这些默契总是有的,但已经存在的嫌隙又暂时无解。
这场会议持续了近三?个小时,各人有各人的意见,争论不休,吵得徐临越头痛。
他拿起手边的水杯,出声说:“休息会儿吧。”
借着抬头喝水,他往陶婷的方向看了一眼。
今天她鼻梁上架着副黑色框架眼镜,徐临越知道她只?有前一天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水肿的时候才?会戴。
他拿起手机,看到那?段聊天记录又熄屏放了回去。
万幸的是五一前后,申城的线下门店都恢复了正常经营,而大家似乎也是在家里压抑太久,有报复性消费的趋势,五月前两周的营业额竟然高出他们的预期。
今年校招部?门里只?来了一个应届生,马上就硕士毕业。
陶婷的办公室里有面透明的玻璃窗,偶尔从屏幕上抬头休息,她会看见那?几张空了的工位,然后发上几分钟的呆。
她以前从来没有好?奇过,现在有些想知道,她从诺伯特离职后,leon也会有这种瞬间吗?
——今天没有那?个小实习生买的咖啡了。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走的三?个人里有一个转去了电商部?,另外两个都还没到二十五岁,知道被裁还挺开?心,看陶婷愁眉苦脸,还反过来安慰她。
“公司开?的赔偿金挺高的,我可以躺平好?几个月了,正好?休息休息,挺好?的。”
陶婷想了很多话,最?后却只?说了一句:“离职快乐。”
“快乐,他们还羡慕我呢。”
五月已有初夏的感觉,傍晚六点多天空还是亮着的,天际残阳似火。
这两天陶婷把车送去保养了,上下班都是打车。
一辆白色suv在路边停下,响了声喇叭。
陶婷抬起头,认出是韩佳宁的车,她上前两步弯下腰,喊:“韩总。”
韩佳宁问她:“在等人啊?”
“等出租车。”
韩佳宁说:“你取消吧,我送你回去。”
陶婷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预计等待时间,点头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