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没有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只是想到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便又道,“明天再教你。”
“可以现在吗?”她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好,那你等等,我去给你拿纸笔。”
拿着东西再次进来时,她已经支起了病床桌。
时间在悄然的流逝,昏黄的光线下,病床上的两个人却仍然在执笔书写着什么。
仔细一瞧,原来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坐在小姑娘的身后,大手迭在她的小手上,两个人稳稳地握住笔,他带着她正一笔一划地在空白的纸页上落下痕迹。
他感觉到她握着笔的力度,于是将视线从纸张上移开,看着怀里的小脑袋低低地说:“研研,放松,手不要握得那么紧。”
“嗯”她太久没有写字了,有些不习惯。
“真得很喜欢这首诗。”她喃喃细语着。
“那研研答应我每天都记得写一遍这首诗好不好。”如此你就会牢牢记着它,让它也在你的记忆里扎下根。
“好”
于是这一坚持就是三年之久,每三个月他就会为她重新换上新的一本,而旧的那一本便被他收好。
她真得很听话,即使是因为发作期而落下的量,也会在恢复期时尽数补上。却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邀功。
“澈哥哥,你在这一页已经停留很久了。”
女孩突然的出声将他游离的神思拉了回来。
他合上本子放到一边,双手交握着,一脸正色地说:“研研,如果我说以后的治疗不再采取让你忘记的方法,而是让你记起,你会配合吗?”
顾茗澈看着女孩抿着唇角不说话,想了想还是继续道:“我知道这会让你很痛苦,但是你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所有的一切我都会陪着你经历的。我知道自己没法做到和你感同身受,但是你可以把曾经经历的伤痛和害怕分担给我,不需要你独自承受,我可以站在你面前。”
那些如梦魇般缠绕她多年的经历,总是挥之不去,她避之不及,它却迎面而来。既然连躲避都不可以,那么她是不是该拿出勇气来面对它了。
何况她忽略不了面前男人眼底流露出的一片真心诚意,她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用尽全力才完整地说出了一句:“我会配合你。”
她说过,要相信他的,她得做出实际行动。
……
临下班时,顾茗澈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阿澈,这周末有空回家吗?”另一头,顾母温声问道。
“妈,这周末有事回不去。”的确是有事,他得先去一趟林研原来的家。
“你每次都这么说,上周末这样,上上周末也这样,我不过就是之前给你介绍了个姑娘骗你去相看,你现在好了,怕得连家也不回了。”向来好脾气的顾母也是急了,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地说。
“你要真不想我介绍,那你倒是自己带回来一个啊!都28了还小吗?妈也不是逼你,但眼看你马上就奔三了,工作又忙,我哪能不着急,我给你急的都要长出白头发了。”
“妈”他无奈地叫了声,“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到时候。”顾母咕噜了一句,这孩子又想找借口了。
“再过两年吧。”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听罢,她心里了然地一叹:果然吧,又是这么个没有诚意的借口。
她这个儿子啊,看着一副挺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主意大的很。
当初考大学填报志愿时,她和他父亲都让他考虑第一志愿填本市在全国的重点大学—俞大,结果他在他们面前是点了头,可背着他们却填了邻省的重本荞大,直到通知书寄来他们才知道。想想荞大和俞大也是不相上下,而且还不远于是也没说什么了。
再说这专业,她和他父亲都是医生,自然希望儿子也去当医生,他也没什么意见,结果一看通知书才发现,好好的临床医学专业变成了精神医学。这可让他父亲发了好大的火,都知道最难治的不是外病,而是心病,这要求一个精神科医生得有很强大的心理素质,他们不是担心他做不到,而是心疼他太累了。
后来的出国留学也是好事,他们支持,他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自然乐见其成。既然选了精神医学专业,那就该深入地钻研它。
三年前听说他博士毕业要回国工作时,他们多开心啊,虽然国外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但他们是传统的人,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学成回来为国家做贡献,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国外,渐渐忘了本,忘了自己的根。
于是他父亲连回来的工作单位都给他安排好了,结果这孩子一句“我已经接受了协诚医院的聘用。”就给打发了。他父亲这回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轻叹了口气:“随他去吧,这小子主意大的很,只希望以后在那工作可以多回来看看我们。”
“那你记得有空多回家看看我们。”我和你父亲年纪大了,心却越来越软了。
“妈,我知道,下个月每个周末我都回家。”听着那头母亲略带哽咽的嗓音,他也有些不是滋味。
作为儿子,他无疑是失职的,总是让他们为他担心。但是他得让他们明白,无论他飞得再高,线一直都在他们手中紧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