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娘亲和婵儿还在盯着她不放。
“难过真是算不上的,”齐缨解释着,但一时竟匮乏到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是……总算定下心了,你们知道么?我原先总担心他会死,他若死了就是因我而死,而现在他没有死,还能过得好好的,我放心了。要说其余,或许是觉得世事弄人吧。”
齐婵有点跟不上,只知道母亲和姐姐现在心情很压抑。她看着齐缨眼睫微垂静坐,有些恍惚。
一切都是当初姐姐被掳上叁脊峰而起。她知道即使现在,姐姐也仍视当初一事为耻,她们自家人也谁都不提这事。姐姐还是原先的姐姐,她现在也不那么大,可是周身那层轻浅却明晰的抑郁,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
送娘亲和婵儿回去,齐缨回了屋子,左千闵已经等在那里。
“千闵,”
“齐夫人,”
肢体相拥,火热的唇舌贴在一起,亲吻柔情似蜜,黑夜里床榻上喘息呢喃,颠鸾倒凤,只要两人都有空,就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如此幽会。
左千闵的心思向来不难猜,八成都写在脸上。齐缨对现状实则是满意的,眼前的一切现状,哪怕见过纪晟这一面也仍然如此。她也不在意跟左千闵这般是否长久,只要听话、崇拜她、好掌控就是,什么长不长久,早已是她不再关心的东西。
可是今日左千闵确实有异样。动情欢好过后,已入夜很深,等着入眠,身后却久久没有他呼吸的动静。
齐缨闭眼一会,还是回头问了:“你怎么了?”
温热清浅的呼吸洒在脖子上,左千闵一怔,好似在思考要不要说。齐缨于是按捺着等,觉得是否会听到他说要调回漷西,或是家中安排了亲事往后不再留守陈江,诸如此类,
“齐夫人,”
他终于开口了,话语里小心和浓浓的不确定,肌肉绷实的手臂圈在她胸腹前,圈的很紧,“我今日收得消息,说是在宜茂往东南去的令河下游一个渡口,有人看到了耿至,”
“……”
眼前忽而明光骤闪,跟黑暗此起彼伏,
“……他在渡口等人,然后有个男子下船跟他一同走了,”
左千闵的话声也忽高忽低,在耳中几乎要听不真切,“那男子带着斗笠,看不清脸,但身形比耿至要高出半头——齐夫人?齐夫人!”
左千闵惊慌叫起来,齐缨只觉呼吸停滞,胸中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听不见他再说什么,视野里已完全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