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锣鼓巷的宅子里,落地钟的钟摆磕托磕托地摆动着,时辰已是零点,西门音和母亲睡不着,时刻等待着海东的消息。为了打发时间,西门太太坐在书房织毛线,见女儿拿着两块肥皂在那里琢磨着什么,不由摇头,心道女儿看来比自己还要紧张,怎就摆弄起肥皂来了,唉。大门敲响时,母女二人同时一怔,连忙放下手中物事出去应门,谁料来人竟是苏明珰。西门老师,红姨被车撞了。明珰虽然心急,但知道西门家有四个念书娃需要好生休息,这大半夜的,她不宜高声,进门后低声而紧张地讲了讲艳红的事,西门闻言连忙对母亲说:妈,快拿钱。西门太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道:音儿,单就你前日领回来的薪水可远远不够啊,你又从不让动方丞的钱,这西门音说:妈别说这些了,救人要紧。一把抓过钱袋,对明珰说:我陪你过去。说着就要去找大衣,忽然电话响了,她一顿,下意识跟母亲对视一眼,连忙过去接起。是香山别墅的管家打来的,问三爷在不在这边。海东今夜行动,三爷和黄春不在香山的话,必定是在金宅附近望风。偏在这时候找,西门顿觉不妙,追问出了什么事,管家说有一个姓马的人刚才忽然打来电话找黄春,说什么军警往灯市口金宅去了。西门惊惧,毫无疑问,自己被中统那几个人彻查了,才不到两天的功夫,就把金宅关联起来了。 南锣鼓巷柒西门顾不了明珰了,让母亲唤醒谨之去送明珰。打发他们离开后,才把刚才的电话内容告诉母亲,西门太太吓得面无人色,音儿,这可如何是好!西门音强自镇定:这里到灯市口没多远,我们赶过去报信也许还不晚。西门太太有点乱,一边去取大衣一边说要不要打电话给海中过来,海中是方丞派给她们的司机,白天候在这边,晚上就回方宅去了。西门说不要,他赶过来也得费功夫,来回一折腾,未必赶得上步行抄近道快。母女二人匆匆出门,隐入夜色。
出了南锣鼓巷刚走上长街,身后忽然有极光剧烈照射过来,两人连忙退后缩回巷内,贴着墙根紧张望出去,只见一辆辆军用吉普和军用卡车从深夜的长街上呼啸而过。晚了,完了,她们的心顿时跌入谷底。谨之把明珰送到圣心医院,回去了。明珰小跑着去缴费,不料护士说钱已经交过了。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学生交的。明珰一怔,真哥哥哪来那么多钱?同时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今晚救命的那辆汽车也是他找的,说找来就找来,怎么回事?不过眼下顾不得琢磨这些,她先去看艳红的情况,手术室的门紧闭着,手术还在进行,明珰隔着门缝瞅了一时,知道担心也无用,于是四下张望去找真哥哥。午夜时分,医院里虽然不比白天嘈杂,但人却也不少,有和他们一样匆匆赶来急救的,打地铺的病人家属横七竖八地或躺或坐,把好几条走廊都几乎占满了,唯独呼吸科门口稀疏少人,仿佛被清场过似的突兀空出那么一大块地方来。那里只有一个妇人和三个小娃以及真哥哥。她一愣,差点就以为是真哥哥仗着功夫好,赶走别人,把那条椅子和那块地方据为己有了。正要上前,听到身后有人嘀咕:愣葱学生,明知道肺痨还过去坐,实在瞌睡的紧打地铺不成吗。听听,又咳开了,两个晚上没睡了,一直咳。明珰心里一惊,想上去提醒真哥哥,抬眼一望,却发现他似乎是特意坐在那里的。原来,林海潮在交完费后,打算找个地方坐下等手术结束,走到这里时看到这个面黄肌瘦的妇人在条椅上睡着了,脊背上拴着一个娃、怀里抱着一个娃,但背上拴着的那一个因为带子松开的缘故快要从侧面栽下来了,海潮伸手要推醒妇人,恰听到人们议论这女人是肺痨,说她候诊两天两夜一直咳得没睡觉,便缩回手,自己在旁边坐下了,用肩膀抵住妇人背上的那个小孩。明珰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远远看着。真哥哥并没有盹着,坐在那儿想心思,小孩的脑袋安稳地枕在他的肩上,然而当妇人晕晕乎乎睁开眼时,他却脑袋向后一靠,立刻假装睡着的样子。那是一种不让对方过意不去、不求回报的善良。明珰心中狠狠一颤,感动和内疚同时涌了上来,令她鼻酸。这样的真哥哥,自己却想拉他沉进自己的泥潭里,于心何忍。她决不能继续下去了,骗谁也不该骗真哥哥,她要告诉他真相,她压根不是什么林铛,她是苏明珰,是汉奸娃,爹死了,家没了,她只有真哥哥了,对,她必须把这一切告诉他,她不能忍受自己的爱情泡在谎言里南锣鼓巷附近的车声呼啸连绵,车灯一晃一晃地扫过街面,让这个春夜添了几分肃杀之气。西门母女紧绷着心回到家中,西门太太望着女儿深重的黑眼圈,此时分明已经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可越是这样越是忍不住要搜肠刮肚再想想法子。≈lt;a href=”≈lt;a href=≈ot;/tuijian/guo/”≈gt;≈ot; tart=≈ot;_bnk≈ot;≈gt;/tuijian/guo/”≈gt;≈lt;/a≈gt;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