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心想:还有什么好聊的呢?领结婚证的时候不都说好了吗?
这里牵扯到一桩旧事:曾新元的母亲韩冠群是望京大学设计院院长,也是温黎的伯乐和恩师,德高望重,毕业后温黎能出国留学也多亏她的帮助。
韩冠群病重后,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在临终前见证儿子和ai徒的婚礼——当妈的,哪能看不出来儿子的心意呢?温黎没法对这个一手把自己培养起来的恩师说不,况且一辈子怎么过不是过?她和曾新元相识良久,她的过去他全部知晓,心理医生都是他推荐的呢,总之,这桩亲事她不亏。
曾新元此人实在是个完美的丈夫,有他自己“润物细无声”的魅力,两人的婚姻生活不可谓不美满,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下发现陈劲生的踪迹,温黎认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同曾新元过下去。
可生活从来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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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温黎返回望京给曾新元的父亲曾国彦庆生。曾国彦年六十,身康t健,每天工作时间超过十个小时,旗下公司是传媒领域的巨头。
寿宴在京郊的曾家祖宅里举办,是夜,衣香鬓影,名流云集,温黎和曾新元谁都没提离婚的事,站在曾国彦左右举着香槟迎接宾客。客人道贺时,目光无不扫过这对俊男靓nv,感慨沧海遗珠——曾先生这位儿媳若是肯进娱乐圈,还有现在的一众大花小花什么事呢?
宴会快要结束时,温黎收到一条信息,马上准备离开,曾新元站在父亲身边,余光随时注意着她的动向,见状也跟了上去,两人来到车库。
温黎直言:“他来了,我要去见他。”
曾新元面不改se:“我送你。”
两人对视一眼,温黎坐进副驾:“我工作室。”
望京的夜晚几乎是和白天一样的车水马龙,京郊还能上点速度,进了市区就只能看运气了。
温黎闻不了燃油的味道,一闻就晕车,多贵的车都晕,为此曾新元特意订了辆特斯拉,陪温黎时开。
车内没有一点异味,但温黎还是感到有些眩晕,她刚r0u了r0u太yanx,曾新元就把车窗开了一条缝。
其实就是心理原因,这场景让她有种不真实感,同时也很ga0笑:现任老公送她去见初恋情人,括弧,出轨对象。
温黎说笑话似的直接把这话说给曾新元听,可惜曾新元不觉得好笑,面无表情说了句:“他还是我大舅哥呢。”
温黎一愣,更是乐不可支,在副驾上笑得花枝招展、没心没肺,曾新元真是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温黎的工作室在西城区一套商住两用的临街洋房里,是她花光多年积蓄买下的,如今还在按揭。
除了这一排有那么点历史意义的花园洋房,周边都是极普通的住宅区和学校,没多少能光顾温黎生意的客户群。曾新元曾提议让她搬到cbd国际大厦去,那里他还有几层闲置着,温黎拒绝了,说大隐隐于市,她愿意听这些嘈嘈杂杂的人间烟火气,有助于激发她的创作灵感。
其实就是懒得搬。
工作室对面是一家烧烤店,老板和老板娘趁着夜半三更城管下班,把桌椅摆在外面人行道上,夜夜碳烟缭绕,大冬天也生意火爆,猜拳碰杯声不绝于耳。
洋房虽老,也配了全套最新的安全设备,摄像头监控识别出车牌号,感应门自动打开,隐入爬满了常青藤的院墙墙t,漆黑反光的特斯拉拐进来,半地下车库、门廊、二层小楼内部的灯依次亮起。
曾新元停车时,温黎接了个电话,低低应了几句,走过去把小门拉开。
来人背光站着,身量极高,巍峨身型直接遮去对面烧烤摊大半的灯光,将将能不低头地从石拱门进来,花园里有常亮的地灯和驱蚊灯,照亮他的脸。
高眉骨,深眼窝,浓眉大眼高鼻梁,下颌骨锋利,很英俊大气的长相,就是板寸、防风夹克和棕se肌肤让他气质带点糙。
曾新元默默打量着。
他左手夹着半根烟,右手拿了……一根串儿?
陈劲生把烤j心递给温黎,不知道她还ai不ai吃这个:“尝尝?”
温黎就着他的手咬下一颗j心:“没你烤得好吃。”
“那当然了。”
“咳。”
曾新元从车库y暗处走出来,看上去很淡定地向前伸出右手:“你好,曾新元。”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陈劲生把剩了两颗j心的串塞给温黎,伸手道:“陈劲生。”
眼前男人b他低小半个头,小麦肤se,脸型瘦削,单眼皮,双眼狭长,鼻梁挺直,戴了副无边框眼镜,是极斯文端正的长相,西装外面套着合身的大衣。
两人简短有力地握了握手,一触即离,心里都有了数:就是他啊。
温黎本来打算跟陈劲生今晚同住工作室二楼,但曾新元一副“谁ai走谁走,我反正不走”的架势,还提议由他给陈劲生在附近的帝苑酒店开间套房,顶级的那种,让远道而来的客人想住多久住多久——这跟扇陈劲生一巴掌有什么区别?
三个人气氛古怪地僵持着,曾父一个电话打过来,强行把曾新元叫回去了,走之前曾新元看着温黎,这是温黎头一回在他脸上发现近似于“可怜巴巴”的神情,她无奈:“你去开间房吧,等会我去住。”
曾新元走得不情不愿,回家的路上甚至没忍住锤了下方向盘,这叫什么事儿啊?虽然说,结婚前温黎已经把所有难听话说得清清楚楚,但那些毕竟是假设、假如,现在假设成真了,曾新元承认,这滋味不好受。
他路过帝苑酒店的时候还真停下来开了间套房,虽然他知道这房间很大可能不会被人使用——将心b心,他要是陈劲生,他同样说什么也得把温黎留下。
但万一呢?万一温黎不想离婚了呢?
曾新元心存幻想,得过且过。
陈劲生习惯了奔波。
这几天,他在津海市打点好新门店的装修事项,又返回安江跟王诗秀见了个面,事情解决后他马不停蹄地定了最近一班飞机,直奔望京。
有种思念如同开闸放水,他的水库本来就已经蓄满了洪水,被她亲自按下按钮后就再也克制不住了。
温黎没再问他跟王诗秀的事,当然,她从王诗秀那里听到的也够多了,足够她拼凑出事情的轮廓——无非是他去年夏天看到自己结婚的消息,脑子一热就也向nv友求婚了。
如果不是王诗秀倒霉催的给他俩搭了条线,温黎知道,陈劲生能一面做窥探她人生的痴汉、一面正儿八经地跟王诗秀过活。
这不矛盾,温黎很理解他,她跟曾新元不也是这样吗?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他们俩锁si,别霍霍别人了。
温黎想,她还是得跟曾新元聊聊离婚的事,关于这个,她倒能找陈劲生取取经。
陈劲生看傻子似的看她:“还能怎么办,道歉、安抚、给钱呗。”
去年他求婚后,王诗秀的父母从乡下来安江看nv儿,住在陈劲生那套市中心的大平层公寓里,得知准nv婿是个生意人后直截了当地开口:“一百万,这套房加上我nv儿的名字。”
现在房本上有且只有王诗秀的名字了,加上那张银行卡,二老想必会很满意。
陈劲生铁了心要分手,王诗秀再纠缠也无用。成年男nv在一起不到两年,见面次数也不多,王诗秀有时觉得,其实他们俩的关系真论起来更像挂了个名头的pa0友,差不多得了,就这样吧,再说输给温黎,她也不算丢人。
温黎表示这对她没有参考价值——曾新元差钱吗?这是她能用钱解决的事吗?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曾新元对自己的情谊,但这种情谊她收到得太多了,并不特殊,因此当她想要拒绝时也不会产生几分愧疚。
问题是,曾新元是她的“熟人”,是没有伤害过她一丁半点的人,是她过习惯了的人,这几年每月两次的心理疏导让温黎也开始长同理心了,她不想伤害曾新元。
虽然伤害已经造成了。
那往伤口撒一把盐也就顺手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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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黎带陈劲生参观自己一楼的工作室,从前台、会客厅、书房,到c作间,装修淡雅高级有格调,灯具都是她从米兰家具展上挑回来的,搭配着角度把珠宝样品照得光彩动人,墙上、柜子里摆着这些年她参加过的大大小小各种b赛捧回的奖杯奖牌。
她的客单价差异很大,从几万到上百万不等,也接来料加工,目前推出的几个系列都很有个人风格,并不商业化,陈劲生不懂珠宝,但也承认这些作品的美丽与独特。
工作间的台面上还有她最近正在做的一枚蝴蝶x针,周围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钻,各种型号的锤子和刀具摆了一台面,陈劲生看得稀奇。
两人顺着楼梯来到二楼,是个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客厅里有开放式厨房,装修的se调和楼下差不多,温暖的浅木se,摆了不少绿植,看上去很有生活情调。
两人在软得跟云似的沙发上坐下,温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小遥控器随便按了几下,楼下的灯灭了,大落地窗上米se的窗帘拉上了,只留下几盏昏h的壁灯,灯光还仿照烛火的样子幽幽摇动。
陈劲生心想:她可真会享受。
认真算的话,陈劲生目前的收入不会低于温黎,但他前半生糙惯了,可以预见后半生也不会活得多jg致。
这些年他白手起家,身边男男nvnv来来去去,都是些文化水平低的——跟他一样。
最开始,一帮大老爷们儿去洗浴中心搓个澡按个脚,打个麻将吃顿烧烤就就算享受了;后来一个个兜里有俩钢镚了,也无非就是吃的东西稀奇了些、开的车费油了些、睡的地方宽敞了些、点的姑娘高级了些而已。
温黎倚靠着抱枕,把脚伸进陈劲生怀里,他一边轻柔地按,一边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说给她听。
那年瞒着她出狱后,他卖了老家的房子——十八线小县城里的老破小,真不值多少钱,就这他还打了一半到温黎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