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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恩难得地宣泄了情绪,压力大大减轻,一夜好眠。
他睡得非常沉,梦见了多年不见的爸爸妈妈。他们依旧年轻恩爱,在花野上顶着竹编的箩筐劳作,讲笑话、或者哈哈大笑。
笑声在风里飘来,飘过田埂边的少年。他用虬结的老树根当书桌,奋笔疾书。妹妹上蹿下跳,一会儿观察“笃笃笃”的啄木鸟,一会儿追逐探头探脑的鼹鼠,尾巴始终高高地竖着。
梦里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也可能是那个下午太漫长。
直到大地开始颠簸,远方有乌云凝聚。一滴水落下来,打湿了少年的作业,他愕然抬头,却见爸爸妈妈笑容依旧,只是与他相隔了什么。
他们呈现出一种影视剧里框起来的美好。
妹妹蹲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回头舔了舔爪子,向少年——此时已变成了青年,发出一声轻轻的“喵”。
夏恩猛地睁开双眼。
手上凉凉的,沾了些水,确实下雨了。
他茫然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在细雨中飞驰。身上换了一套新睡衣,以及把他裹成肉卷的被子。颠簸也事出有因,此刻的他正处于一辆改装快艇的后座,刚才趴在驾驶者的背上酣睡。
夏恩见鬼般慢慢探出头去,果然见到了鬼:休瞄了他一眼,继续专心致志地超高速飙车。
夏恩摸了摸头,发现自己戴着唯一的头盔。他震惊地问:“我们在干嘛?”
休回答:“逃亡。”
来不及让夏恩反应,一道尖细得令人耳酸的声音划过,有什么东西直奔他们来了。夏恩下意识回头,休却猛打方向仪,快艇漂移而起,在水面上弹射数次。
夏恩一把抱住他的腰,发出惨叫——飙车就算了,为什么会在海上?!
休:“你受伤了?”
夏恩冲他咆哮:“精神损失!非常严重!你先告诉我这是哪儿!”
即便隔着头盔,对方也被他吵得不轻。休简单回答:“上城区北海,离金三角最近的地方,不错的逃亡路线。你别勒我了,伊列克西斯在后面。”
夏恩倒抽一口冷气。
北海是人工海洋景观,其边缘作为自然生态区,鲨群肆虐,巨鲸横行。金三角更是禁区,下城区最混乱、最繁华的地带,一切罪恶的发源地。
然而与最后那句话比起来,前二者都不算什么。
夏恩喃喃地问:“你说谁在后面?”
他紧靠着休的后背,生怕被甩下去喂鱼,之后慢慢地侧过头,顿时被无数盏照明灯逼得眯起眼。
数十艘水陆空三栖战舰紧随其后,正中央的银白色舰身上,喷涂着皇室徽章——正是皇储伊列克西斯的座驾,昆古尼尔号。
昆古尼尔,上百个世纪以前,太古时期的神话所记。百发百中、凡出必中的天父之枪,锚定命运的凶器。正如现在,裹挟着夜雨和海浪杀来。
夏恩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忽然,耳边响起细微的电流声,头盔被接通了官方信号。夏恩一愣,听见一道威严的女声向他敬告:
“夏恩先生您好,很高兴与您取得联系。请您无需紧张,务必保持冷静,帝国皇室亲卫队会保证您的安全。”
夏恩看休戴了单侧耳机,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只好试着回话:“您……您好,我是夏恩。”
女声继续道:“绑匪提出的赎金要求,我方已如数汇入指定账户。介于他拒绝再次沟通,请您转告。”
休点了下耳机,屏蔽信号。夏恩还想呼救,听电流声没了,气得捶身前人一拳,说:“你还用我讹钱,啊?讹了多少?伊列克西斯居然亲自来追,你不会要他封你为帝国元帅吧?”
休问:“什么东西。”
夏恩:“……他爸的军衔,你个文盲!”
“哦。”休顿了顿,浑不在意挨骂,说,“三千万银河币,已经打给l去洗了。”
“多、多少???”
夏恩目瞪口呆,声音都变了调。他没想到自己有如此身价,当即预感不妙,追问道:“伊列克西斯是不是被叛军打到头了——真给你打这么多啊?不是,你你你瞎说什么了,我竟然值三千万!”
“不是我瞎说,是你瞎说。”休平静地答道,“其实我进包厢时就开启了录像,方便结工钱。所以,你被按在他床上、说是他秘密情人那一段,我也录下来了。”
夏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