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珂？”男声语调微扬，显然对她出现在这里的事很是意外。
程云珂闻声抬头，就见来人是个身高170左右的中年男人，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白衬衫丝毫不显瘦地将他胖肚子完全够了。
脖子上挂了个蓝色带子的工作牌，上面写着“版权部部长-管若洋”。
是她在等的人，且直接就是管事上司。
眉心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程云珂站起来，心跳蓦的加快，面上笑容却表情管理在线：“管部长早上好。”
果然是一技傍身不慌。
感谢郑姐昨天给她发来的那些艺人表情管理、采访回答技巧的相关资料，谈合作不露怯也很有用！
看出程云珂找自己是有事，管若洋将她带进自己办公室，泡了壶龙井。
绿色的叶在热水中缓缓展开，叶卷而舒，端起杯子，浓郁的茶香便扑鼻袭来。
“好茶。”程云珂客气地夸了句。
管若洋笑开：“哈哈哈，行啦，这些客套话就不用了。说吧，这么一大早来我们部门有什么事？是要选个合适的剧本，准备重新挑战演戏这件事吗？你经纪人郑梅怎么没一起来？”
作为在娱乐圈经纪公司上班的人，他对微博热搜也很关注，特别前天贺总才“新官上任三把火”了一波，更是要在各种真真假假的信息中心试图找到些知情人的透露，自然围观了“封号事件”全程。
说起这事，他就忍不住直乐：“你那个朋友是真倒霉。想签约人家，没想到反手就被作者当骗子给举报了……哈哈哈，哎呀，太逗了。”
程云珂：……
还好她已经因为这件事被笑了两天，现在淡定许多，当然，其中也有郑姐给的资料原因。
表情管理，一个实用极了的技能！
“现在社会上骗子多，作者防备心理强很正常。”
轻轻牵起嘴角，她也扬唇笑了下，将文件拿起来，双手递给管若洋。
“不过我今天来倒不是选合适的剧本，而是来给您推荐合适的改编小说了。这个作品推荐表，就是我那倒霉封号还被挂上热搜全民嘲笑的朋友写的，托我拿来给您看看。”
闻言，管若洋面上的笑顿了下。
程云珂第一次和别人谈影视版权，还是动辄几十万的大交易，整个人十分紧张，一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只是将自己提前打好的腹稿流畅说出。
“我朋友也只是偶然发现的这本文。首先是最重视的数据这点，它是绿江的未签约作品，曝光机会很少，收藏自然涨不上去。但经过昨天我朋友的那场乌龙热搜，现在已经8w多收藏，点击很漂亮，留言率也非常高，可见读者都是真心喜欢这本文并为之感动。”
“人设和剧情方面，作者虽然是新人，唯一的缺点应该就是文名、文案不太讨喜。但换种角度来看，这何尝不是一种优点？”
感觉自己发挥得不错，关键点一个都没有漏掉，程云珂稍缓口气，
“你和你朋友的关系真好，这么多推荐理由居然都能背得下来。”管若洋意味深长地笑笑，端起茶杯，摇着头吹开浮在上层的一些茶屑，轻轻抿了口，“啊”地呼出口被烫到的气。
将杯子放回原处，他微微坐正身子，两手交握地置于桌上，与她四目相对，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但恕我直言，她既然决定转型作家经纪人，就必须自己手里握有一定的资源和人脉。即使刚起步的时候不好做，也必须努力。所以，我想问一下，为什么她不自己亲自推荐手底下作者的作品，而是让你替她来？她不是很重视这本作品吗？”
简单的问，程云珂却瞬间浑身汗毛倒立。
她没经历过职场敲打，也并不关注娱乐圈，只是稍有耳闻其水深，即便在福利院长大，也因被院长妈妈保护得很好，经常遇到善良又美好的人，并没有比同龄人成熟太多。
再加上穿书以来事事顺风顺水，尽管心里没有这么想，但她确实不自觉放松了警惕，甚至隐约还有些暗自得意，觉得万事皆总有解决办法，自己一贯那么幸运。而管若洋的这句话，无疑将她从自以为是的那个舒适区敲了醒。
垂在大腿上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肉里，痛感让程云珂迅速稳住心态。
混娱乐圈多年，能混得漂亮的，无论男女老少，没一个不是人精。
这是他们的优点，也是他们的缺点。
因为聪明，他们往往很快就能发现事情的微妙之处。
也同样因为聪明，他们对自己的言行很谨慎，没有十足的证据前绝不会轻易对任何事下结论。
迅速在脑中总结出以上信息，她试着找到儿时偷偷披着薄被子在床上装古代公主的那股戏精劲儿，面上露出个无奈的笑：“我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就算新入行，不敢一个人来，起码也要和我一起啊，但她说什么都不。”
在管若洋隐含审视的微笑注视中，程云珂拼命转动脑筋，现场给自己这个“朋友”细化了下“人物设定”。
“我私下比较喜欢看小说，和她也是在绿江认识的。当时我们追了同一本文，彼此对文里某个剧情的观点不太一样，就在评论区吵了起来。感觉蹲评论区太麻烦了，回复有延时，还不提醒，就加了联系方式，后来慢慢熟悉了才约着见面。”
“对于我是程云珂本人的事，起初她也很意外，但这不妨碍我们做朋友。不过，虽然帮我出声过，但她本人其实不太爱社交，也是有些身体方面的原因，不方便在外面到处跑。我们关系好，她也相信我，所以转行后所有需要本人出面的事，包括签字，她都全权交给了我。我也劝她，她还说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和她是朋友，帮个忙做中间人也很正常。”
说到这里，她叹口气：“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只好和她签了保密合同，绝不对外透露她的真实身份。在她不想暴露真实身份的这段时间，我可以代她签一些版权合同，但她必须事先知情和同意，相关文件、数据、推荐理由等也都是她提前和我讨论好的。”
说实话，管若洋不怎么相信这段解释。
哪有人会本就已经是作者的作品授权代理人了，还又给自己找了个第二代理人？
作者同意吗？
但如果说是假的，他又觉得以程云珂圈内出了名好欺负的性子，又是那样的家庭出身，应该不至于有胆子兜这么大的圈子，把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当猴耍。
撇去一切主观因素，单从利益角度去分析。
“职业读者”目前在网友中的好感值是远高于程云珂的，如果她承认这是自己的马甲，虽说会导致部分好感者流失，但只要抓住这次星悦大批人设艺人倒下的机会，完全能吃到一波红利。
同样，不承认马甲，就没有这么多好处，甚至可能被部分网友阴谋论，觉得她就是在利用自己单纯的读者朋友，可能莫名其妙就平白沾了一身腥。
不管怎么想，对她来说，披马甲都不是个明智之举。
真就是巧合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只是确实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而如果说对方是郑梅找来帮忙做戏的人，就完全能理解对方的不愿意本人露面了，但这也意味着这件事不好轻易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