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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常不知道如何消磨这漫长的时间,一个人对着家中某个花园的池塘发呆。
夏天将青蛙的卵都碾碎,冬天将湖面的冰扣下来追着仆人砸。每次发明出新的玩乐,他也只能享受片刻欢欣,随后便又会陷入长久而似乎永无止境的无聊。
即使如此,南昕还是被娇惯着。
爷爷太过宠爱南昕,这成了南昕目中无人的底气,就算有时碰了老爷子的底线,南昕只要找到恰当的借口卖乖,很快就能得到原谅。
爷爷没能狠下心来教育他,因为确实也没什么必要。
即使是同为贵族世家,世家与世家间也有差异。有些贵族只空有名号,家产在一代代的挥霍中或变卖或抵押,在政坛也毫无建设,这样的家族离消亡就不远了。
但南家不同,爷爷有时被邀请出席晚会,十岁不到的南昕被四五个仆人围着前去与其他贵族儿女玩乐,在那些贵族父母敬畏又讨好的眼神中,南昕无师自通了他身处的位置,即使在这群高高在上的贵族间——他无不嘲讽地笑了——自己也更高一等的。
南昕起初还有兴趣刁难那些出生低等的孩子,但在几次被爷爷回家教训,又想方设法讨好爷爷之后,南昕逐渐感到无趣。
那些孩子的反应像是被训练好的似的,被泼水的忍气吞声,泼水的人笑得谄媚,他们大脑里仿佛刻有一套制定模板,每一个举动都与自己的姓氏相关,在霸凌游戏里,十岁不到的角色定位将伴随他们终生。
唯一向南昕正面提出过阻止的,是一个普通的贵族之子,南昕那时已经对眼下的游戏失去了大半兴趣,这时突然跳出来的男孩让他多看了两眼,但也顶多是这两眼了,南昕道:“怎么现在想起来了?”
男孩没什么表情,说道:“我之前在星际少年军校进行封闭式训练,今天是第一次应父母要求参加晚会,就在后花园看到你聚众对一刚刚分化的oga进行言语羞辱,对其倾倒酒水菜品。你知不知道刚刚分化的oga会有自身免疫力缺乏期?这时受凉或受惊都有可能留下严重生理心理问题,我现在提出反驳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可我的确没有方法强迫你制止这项活动,但我希望你能早日意识到这是缺乏道德、品行败坏的行为。”
南昕撑着下巴,眼神不知是不是在听,末了,说到:“正常分化期是十二岁,他十岁就觉醒了婊子性别,你觉得这是谁的意思?”
见人愣住了,南昕这时终于正眼看向他,夜风吹散积云,月光下,两人的眉眼都在对方眼中逐渐清晰,南昕看到那人眼角的胎记,想起了他的姓氏,“顾家的?”
顾氏少爷没理会询问,道:“首先oga是值得尊重的性别,你不应该这样称呼他,还有,你的意思是,那家父母故意给子女用药加快第二性征觉醒?但这与你聚众霸凌他是不道德的事实无关,我不认为这两者间有任何关系。”
南昕翻了个白眼,“辩论家,没人跟你争对错,我只是做了我的位置应该做的事,他被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强暴都有可能给他的家族带来转机,你得清楚,这是一种运转的规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应该处于的位置,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代替我做这事。”
那人沉默了,片刻之后,“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最好祈祷你在任期的父亲能一直守住南家现有的位置。”
南昕呵呵笑了,“看来长期关在笼子里对脑子不好是真的,我应该劝劝爷爷把那些仓鼠轮里训练的老鼠送去学习辩论,也许它们哪天会重新获得理智呢?”
成功气走了这位小少爷,南昕拍着手哈哈大笑,不过这是他最后一次见那人。也许又滚回仓鼠笼训练去了,他想。
之后南昕很快厌倦了这重复的霸凌游戏,也将那晚的相遇完全抛之脑后,在之后的某天,当爷爷与他说起婚配对象时,南昕都根本没有意识到,顾寒哲与他曾经有过照面。
总之,那之后的南昕又回到原本的模式,对于那些需要一天换三套繁复礼服的宴会彻底失去热情,宁愿在自家折磨折磨仆人,看看闲书,和爷爷腻歪腻歪,度过仿佛按了重复键的每一天。
于是,幻梦般的童年晃然而过。
十二岁,南昕分化。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仆人们对自己分化结果或惊愕或难以言喻的目光,紧接着,他那远在几光年之外的巡航舰上的父亲就返回家中,与南昕母亲度过了一个发情期。
南昕几乎没怎么见过父亲,母亲据说在他四岁时精神出现问题,常年自我封闭在主楼的阁楼之上,所以当第一个弟弟诞生时,南昕没能产生什么情绪,他看着仆人怀里那刚出生的,血红的,皱巴巴的婴儿,只感到了恶心。
闹腾的新生儿吸引走了爷爷的关注,南昕也开始学习oga需要学习的礼仪与道德课程。
在一众仆人预想之中的,不管给南昕请来什么老师,南昕都会逃课。
在爷爷盛怒之下,南昕第一次得到了惩罚,在自家餐厅罚跪。
从仆人们偷藏着讥讽的眼神中,南昕才堪堪意识到,自己的分化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离他堕入妓院的时刻,还差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