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如何?”
已在续缘峰的暖阁里,季逍乍一拂动珠帘,便听帘后窸窸窣窣的声响,榻上的少年迅速转向他。
季逍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却一皱眉,道:“头发也不知烘么。”
屋中明亮,十余支名贵的鲛烛散发着柔润清光。床脚还排列了大小四五个暖炉,每个都镂金镶玉,烧的是无烟银丝炭,点的是南岭水沉香。
偌大一张拔步床,软红帐,可是上边的人缩在角落,似在被褥堆中发了许久呆,沐浴过后仅着中衣,乌黑的发丝湿漉漉的。
迟镜眼圈微红,倒不是哭得,而是痛得、冻得。在青琅息燧剑断裂的那一刻,他感同身受,直接昏死过去。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续缘峰的上空仍是一片黑夜,毫无破晓的迹象。
死亡的阴冷难以驱散,紧紧缠绕着他。迟镜浑浑噩噩,恍惚间竟好似回到了谢陵的怀中,那人身上也总是一股寒意,可只要埋头在他胸前捂一会儿,便会很快暖和起来。
季逍将掌心覆在迟镜的头顶,灵力交感,为他烘干长发。迟镜追问道:“谢陵……谢陵怎么样?”
季逍不语,半晌才道:“我不是叫了十几个医修来吗。人呢。”
“我让他们走了。你、你告诉我呀,谢陵到底怎样了!”
迟镜一急,松开锦被,去抓季逍。可他不敢揪季逍的衣领,只敢牵住他袖口,不像盘问,倒像哀求。
被褥滑下去,季逍又一蹙眉,道:“如师尊。临仙一念宗遭难,师尊舍身取义,在此险恶关头,您若出事,万死难辞其咎。”
迟镜骤然松开了手。
谢陵死了。
心中巨石落地,砸得钝痛,没发出一点声音,压得他心口生疼。
季逍没再多言,指尖从他的发根抚至发尾,确认不留湿意,拿过抹额系好。连垂在脑后的两根赤锦缎带,也被他捋得平整。
他为迟镜裹好锦被,垂眸淡淡叮嘱:“多事之秋,如师尊在丧期结束之前,不要离开宗门。您只需闭门谢客,以服丧作托词即可,其余一应事务,我会为您出面处理。”
鲛烛的光芒清淡,似海波涔涔,笼罩着季逍的眉宇。他浓长眼睫投下阴影,遮住寒星般的眼睛,这张平静温柔的面容,终于透出一丝疲倦。
细想想,已是谢陵陨落的因为不满一千字被隐藏了很久,为免惨案再度发生随便加上一行吧_:3」∠_
许久之后,迟镜才抖着手指向面前人,颤着声一字一顿地质问道:“星游,你断袖?!”
季逍面不改色,甚至顺从地垂下头,额心正好碰到迟镜的指尖。他不以为意地承认道:“嗯。耳濡目染,言传身教。”
“……什么跟什么啊!”
迟镜被电了似的抽回手,捂住嘴。刚才被亲的地方好像被一片鹅绒轻轻拂过,激起一瞬间的痒,之后是无穷尽的烫。他感觉天灵盖要竖起来了——因为赋闲了多年的脑子一瞬间涌入太多大事,比如亡夫的唯一传人是个断袖,还断到了自己头上!
迟镜磕磕绊绊地追问:“你、你是因为谢陵和我断的?”
季逍说:“也许只因为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