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乃东瀛极彦堂的堂主,愿以一千两黄金为聘,求娶夫人。”
“区区千金,便想抱得美人归?鄙人不才,来自玉门关,若能得夫人垂青,不仅会双手奉上一万银票,还会让出三座秘境、七条宝矿。”
又有几个老少不一的声音开口,攀比财力。迟镜听得如坠五里雾中,不知他们说的和谢陵后事有什么关系。
直到一个老头嗤道:“恕我直言,尔等出身微末,都配不上迟公子。本座乃姑苏梦谒十方阁的祭酒,今奉阁主之命登门,不为其他,只请季小友转交一物,向迟公子聊表阁主心意。”
姑苏梦谒十方阁!
刹那间,殿内的争执声消散。迟镜微微睁大双眼。举世皆知,北有临仙一念,南看梦谒十方。修真界宗门林立,正派之中,唯有这两家常青不倒,交相辉映。但因道统不合,两派历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距上一次梦谒十方阁的人造访,已经好几十年了。
他们争相求娶的人,叫什么来着?
“迟公子”??
迟镜陡然冒出一个荒唐又合理的想法:救命,他们不会看上自己了吧……
下一刻,微笑应酬的季逍便开口印证了他的猜测:“各位稍安勿躁。师尊仙逝后,师母悲痛过度,恐怕现下并非商议再嫁的良机。”
议论纷纷又起。唯有迟镜捂住嘴,免得发出声音。
还真是要娶他?这些人图什么啊!
忽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听闻谢道君的遗孀天生灵体,最适合当炉鼎不过。谢陵的修为之所以突飞猛进,就是因为和他双修,采补而成。”
迟镜:“!!!”
迟镜差点吓背过气,眼前一黑。他本来就腿软,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一激,更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始作俑者却好笑地望着他,道:“我很可怕吗?”
只见一个年轻女修站在他面前,身姿高挑,翩翩而立。她面容姣好,穿着临仙一念宗常见的青白色冠服,手无寸铁。迟镜仰望着她,她亦从斜长的光影间无声视下,天生淡如琥珀的瞳孔,似能一眼看透人心。
迟镜不敢轻举妄动,小声问:“你是谁?”
“常情。”女修伸手,让他扶着站起。
迟镜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只能点点头说:“你吓我一跳。”
女修问:“你来这做什么?”
“我?我找宗主。”
女修往窗棂上一靠,说:“宗主现在没空,正忙着为谢道君的遗孀议亲呢。”
迟镜看她好像知道不少,试探道:“谢道君的遗孀,真是上好炉鼎?你们从哪里听说的。”
“啊,这不是众所周知么。”女修却随口敷衍,道,“比起相信天才的存在,世人更愿意相信他走了捷径。这样一来,自己和天才的差距便不是无法跨越的资质鸿沟,而是那条人人能走的捷径了。谢道君的道侣,迟镜,就是他的捷径。”
迟镜:“……”
迟镜深吸一口气,道:“好吧。但迟镜并、并不是炉鼎啊。万一,呃,那些人花重金把他娶回去,却发现货不对板,该怎么办?”
女修柔声反问:“你怎知他不是呢?”
迟镜一挺胸,说:“因为我就是迟镜。”
女修竟毫不意外,只道:“哦。”
迟镜叹道:“我不想改嫁。万一宗主见钱眼开,把我卖了……我……他什么时候才有空呀!”
女修却说:“放心,宗主不会让你改嫁的。”
迟镜道:“你怎知他不会呢?”
女修凭窗笑道:“因为,我就是临仙一念宗的宗主。”
她直身款款走来,经过迟镜身边,将他挡吻痕的衣领轻轻一提。迟镜已完全怔住,殿中人们见到女修,霎时呼啦啦拜服一片,齐齐道:“见过常宗主。”
只有季逍一眼发现,常情的袖侧沾了一片白鹤羽。
他笑意微凝,沉沉的目光投向石柱后,那里露出了一角红衣。
迟镜万万没想到,临仙一念宗的现任宗主,竟是一位年轻女子。不仅如此,她还直接把迟镜提溜到求婚的众人面前,让他自己挑。
大名鼎鼎的修真界。许多东西都是随手一扔,并无固定位置。比如一本剑谱,看到一半,被扣在书案边缘,要掉未掉;比如一盆兰花,好像主人忘记浇水,叶片蔫蔫地倒伏,更别想开出花了。
奇异的是,房间里虽乱但不脏。迟镜东张西望,甚至手欠在圆凳下沿摸了摸,硬是没找着一丝灰尘。果然,季逍的洁癖还是很严重,只是在无人束缚的居处,他好像很讨厌条条框框,有意打破某些无形的规则。
季逍喝的茶,与迟镜在暖阁常喝的一样。迟镜没手艺自己沏,见他沏好了,忙双手捧杯喝起来。
季逍把剑往墙上一挂,双手抱臂,斜斜地靠在门框上。等迟镜放下茶盏,他才道:“如师尊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