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平苦笑道:“恩相何必耍笑董某?这般本事,就是董某让了位置给他,也一般坐得牢靠,何况副将。”
陈文昭一拍大腿:“好,有将军此言,我便保他们二位做个军中副将……”
话音未落,曹操起身抱拳道:“相公容禀:我兄弟根基家业,都在阳谷,若是来府城做副将,我家二郎一人便可,我的诸般练兵之法,都在二郎胸中,正好在军中效力,至于卑职,阳谷县却不能没个都头。”
陈文昭闻言皱眉道:“且不说你兄弟本领,但是这次剿匪,功劳不小,依旧使你做都头,外人却说我有眼无珠,识不得好汉。”
曹操笑道:“知府相公官声,山东河北哪个带耳朵的不知?岂会有宵小议论。再者我和二郎兄弟一体,他得封赏便是我得,我得封赏便是他得,卑职这份微功,尽数算在二郎头上便是。”
陈文昭连连摇头:“人人都爱升官,你却偏要把着个区区都头职位,罢了,那也由你,只让武松做这副将便是。”
其实在他心中,曹操虽有本领,但块头却矮了些,做军将本就不如武松威风,再听说练兵之法武松皆会,也懒得去强迫他从命。
曹操连忙谢过,又道:“二弟,陈知府、董将军这般厚爱,还不谢过?”
武松微微皱眉,随即展开:他并不想和哥哥分开,什么府城副将,哪里有和兄弟们日日在一处痛快?但见曹操这般做派,显然有所打算,便站起身,唱个大喏道:“多谢知府相公、董都监赏识!武二是个粗人,言语粗鲁,不懂规矩,却只有一桩好:上官旌旗所指,纵是刀山火海,武二也不回头。”
陈文昭大笑道:“果然是个好汉。”
董平心中也自高兴:一来敬重武二郎本事,二来也看出武二不是贪权耍心眼的人,不怕夺了他位。有这般有本事又实诚的人帮衬,岂不是好?
当即抱拳还礼道:“武将军不必多礼,大家以后都是兄弟!先前眼拙慢待了你们,还请勿怪,今天董某做个小东,请贤昆仲喝酒。”
公事说毕,几人离了太守府,先去军中取了武松的旗牌衣甲,董平亲自安排了居住的下处,便唤来一干心腹,一起来到酒楼,叫了满桌酒菜畅饮。
董平才艺极多,放下架子来倒是个很有趣的人物,他的心腹们也一个个笑嘻嘻的,着意结纳武氏兄弟,又把武松的本事着力奉承。
曹操能言善辩,武松酒到杯干,没片刻便和这干军将打成一片,大家说好了在军中同生共死,互相关照,当夜大醉,曹操和武松一起到营盘中安歇。
董平等人各自去安歇,武松闭了门,洗了把脸,醉意顿时去了大半,双目炯炯望着曹操:“兄长,你顺水推舟,让我在这里做个副将,到底有何用意?”
曹操打起精神,正色道:“北方女真人所建的金国,听说渐渐势大,依我之见,其灭辽之势,早晚必然,宋国连辽国都不是对手,偏又繁华富庶,那女真人岂肯放过?早晚引兵来打,所以你早早在军中发展,结纳英雄,精操士卒,他日必有大用。”
武松失笑道:“兄长所虑太远,辽人立国百余年,岂是说灭就灭的?”
曹操摆手道:“不是这般说,《左传》有云:‘禹、汤罪己,其兴也悖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兴一国,十年足矣,灭一国,十年亦足。辽国立国既久,志气消磨,文恬武嬉,无异于宋,金国却是初立,譬如人之少年,正是奋发进取之时,不胜则矣,若胜辽,必伐宋,辽尚不可支,宋能独支乎?若不早做准备,必受其害。”
武松素来服他见识,见曹操说得慎重,也收起笑容道:“这些事太大了,兄弟哪里能懂?既然兄长有所安排,我全力去做便是。”
二人说定,各自安睡。
次日一早,曹操辞了武松,一人一马,直往阳谷县而去。
曹操泼茶谈天下
曹操打马离了东平府,一路疾奔,午时方过,便已回到阳谷。
县城外大道畔,是秦明等人临时扎下的营地,营外大树上攀着几个闲汉,伸长了脖子正望,远远看见曹操,喜得直嚷起来:“武大哥归来也!”
待曹操马至近前,秦明等人已在营前相迎。
曹操呵呵大笑,飞身下马:“兄弟们何不进城?却在城外扎营。”
秦明道:“我等大都是生面孔,人数又多,没得惊扰百姓,便在城外等哥哥归来。”
“有心了。”曹操点点头:“二郎留在府城做了个副将,本来也要留我,特意辞了,正是为安置尔等。”
他抬头看看天色,道:“此处不是讲话之地,你们几位且跟我进城饮酒,其余众兄弟,我让人准备酒肉送来。”
当下唤过几名带头的闲汉,拿出银子,让他们置办猪羊酒水,找个好手艺的厨子来营中做饭,自己领了秦明等五人直入县城,到狮子楼要了一间雅间。
酒菜端上,众人狼吞虎咽吃了一回,吃罢令撤了酒席换上茶水,喝退小二,曹操这才环视几人道:“兄弟们既然肯同我来阳谷,为兄当以胸腹之言相告,所言若有不当处,只管明言。”
秦明等人都抱拳道:“我等洗耳恭听。”
曹操端起茶杯一倾,茶水流了满桌,他便以手指蘸茶水在桌上作画,几人看了一会,秦明惊道:“咦,这不是大宋的舆图?”
曹操一边画一边点头:“你们看,这大宋国,南有大理,北有辽国,西有西夏、吐蕃,可谓强邻患侧,只不过格局已成,虽然偶有边衅,却也难酿大祸。”
说着在辽国东北处画了个圈,指头重重一点:“这里乃是女真人所立金国,数年前护步达冈一战,两万女真兵大破辽军七十万,兵锋之利,亘古以来未曾闻之。”
秦明道:“我等前两年也听说此事,只是都觉难信,莫非是金人吹嘘?”
曹操摇头道:“这一战乃是女真立国之战,若不是辽人筋骨大动,安得如此便宜让他立下国家?”
黄信叹道:“真乃虎狼之军也,倒是幸亏不在大宋身边。”
曹操冷笑道:“那金国如日初升,辽国却暮气沉沉,以我之见,快则五年,慢则十年,辽国必为金国所吞。”
说着信手涂抹,将辽国疆土与金国联作一气,自上而下气势沉沉地威压宋境。
黄信皱眉道:“若是如此,怕是大宋也要深受其害。”
曹操赞赏地看他一眼:“黄兄弟这话说得对极,辽宋两国,都是浮华成风,醉生梦死,天下无事,还能苟全一时,一旦有事,必是天翻地覆地大祸。”
他立起身来,重重一拍桌面:“天下太平,豪杰老死泉林,人间生乱,英雄起于草莽!武某不才,既已料到五到十年后的世局,便不得不预先筹谋,好歹也要护庇一方,绝不能教我汉家儿女再做那异族的牛马。”
五年到十年后的格局究竟如何,便是朝中大佬也未必敢下定论,曹操却仿佛在说明天后天一般,斩钉截铁的姿态,让秦明等大为心折,都不由一凛,齐齐抱拳道:“全凭哥哥吩咐。”
曹操道:“打仗要赢,无非两件事,第一是兵精将勇,第二是钱粮丰足,这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我的意思,众兄弟还在这两件事上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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