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老虎侧身反扑的一瞬间,曹操合身扑将出去,左手凝空抓出,先扯住一只虎耳,右手青鸾宝剑紧随而至,借着全身飞扑之力,嗤咕一声,从巨虎右眼中刺入,足足二尺有余。
这虎撕心裂肺般一声狂吼,腥风四溢,震得曹操栾廷玉耳膜嗡嗡乱响,巨大的虎头猛然一摆,拧腰甩尾,曹操、栾廷玉拿捏不住,双双飞出。
那虎扭过头,一只眼血如泉涌,红了半边脸,半截宝剑插在眼中,兀自振荡,一只独眼森森然盯了二人一眼,栾廷玉只觉毛发直竖,连忙从后腰摸出铁枪枪头,倒握在手中。
老虎却并未扑来,只见身形摇晃几下,忽然狂奔几步,纵身一跃,竟是自悬崖上跃了出去,落入下面的峡谷中。
栾廷玉不由茫然,曹操喘着气道:“我这一剑,直贯脑海,它就算真成了精怪,也必死无疑,想是不愿落在我们手中,故自己跳崖寻个了断。”
栾廷玉听了,不由赞道:“这般说,倒也不亏它一身虎骨,端的刚强。”
两人长出口气,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后怕之意。
刚才搏命时全力以赴,倒无一丝怯惧,此刻那虎跳崖死了,想起刚才恶斗场景,反而恐惧起来。
栾廷玉唏嘘道:“此前听说武二哥打死大虫,虽然佩服,也没觉得如何惊天动地,今日才知,赤手空拳打杀这般猛兽,当真非人力所能为。”
曹操捡起哨棒道:“莫说赤手空拳,便是有条杆棒在手,又有何用?若非你那一脚踢得阴狠,这虎发起疯来,我也未必能刺入它眼中。若不能一击毙命,我二人都是凶险。”
栾廷玉笑道:“我都不知当时如何想的,竟踢出那一脚。”
话音未落,忽闻一声虎吼,震动山岭,狂风起处,竟然又是一头大虫跃上岭来。
曹操、栾廷玉大惊,万没料到,拼了老命才对付掉一头老虎,转瞬间竟是又来一头,莫非今日竟是闯了龙潭虎穴?
竭力稳住心神,定睛看去,这虎比刚才的巨虎却是小了两圈不止,且肚皮处鼓胀胀的,拖着两排纽扣,栾廷玉道:“是个母大虫!方才我们宰的定然是它丈夫,它来寻我们报仇拼命了。”
曹操眼神往母虎腹下滑落,看见那两排纽扣,还依稀有淡白色的奶滴,心知这是个还在哺乳的母虎,不由皱眉。按他以前打猎习惯,哺乳期的母兽轻易不肯猎杀,吸一口气,盯着那母虎沉声道:“你若有灵,自家归去哺育儿女,我等亦不伤犯。若是定要厮拼,莫怪送你全家归西。”
盖此时之人,视虎为山君,信其深具灵性,故此曹操对它说出这番话。
那母虎目光悲愤欲狂,虎吼一声,平地卷起一阵旋风,毫无退避之意。
曹操握紧哨棒,沉声道:“既然如此,莫怪我等有伤天和。”
方才那虎巨大如妖物,尚被二人联手干掉,这母虎体型小了许多,因此二人胆气倒是颇足。这时节,忽然李逵双手捧着个石头香炉,摇摇摆摆上岭来,口中笑呵呵道:“是栾哥哥在学大虫叫么?有些不像,你且听我学来……我的爷!”
他一眼看见那母虎,惊得一颤,连忙把石香炉放下,便要往他老娘身前去遮挡,他这一动,那母虎顿时也动了,微微一按地,嗖地扑向李逵。
李逵手中寸铁都无,曹操、栾廷玉同时惊叫扑去,却又哪及老虎的速度?
好个天杀星,不愧是天授一身本事,眼见那虎扑到头上,李逵噌地一矮身,径钻入老虎身下,双臂一抱,丝毫不差地搂住了虎颈,合身便往后倒,如个大秤砣般坠在老虎颈上,连那虎一起坠倒在地,生怕老虎用爪子伤他,双腿一盘,死死盘住了虎腰,整个人都紧紧贴在虎腹下。
那虎空有长牙利爪,却一时伤他不得,反被李逵一扭腰,双双翻倒在地上。
栾廷玉看出机会,猛然扑上前,手中铁枪头反手扎下,亦学曹操,自老虎眼睛中扎入,老虎疼得大吼,拼命挣扎,李逵也是一身怪力,只牢牢锁住它不放,挣扎了足有半炷香功夫,老虎渐渐不再动弹,舌头拖出口外,顺着嘴角淌出血来。
曹操见虎死透了,拽得李逵起身,李逵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回头道:“娘啊,你莫害怕,你儿把这大虫掐死了。”
栾廷玉听了圆瞪起眼,拉着李逵到虎旁,指着那血窟窿般的眼眶道:“你看它怎死的。”
李逵皱眉看了片刻,摇头道:“哥哥好凶残,我都掐死了它,你还戳它眼珠做甚?”说着推开栾廷玉,自去取了石香炉,去喂老娘喝水。
有分教:一虎跳崖一虎来,斑斑虎血染苍苔。夫仇欲报轻生死,谁顾洞中双虎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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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喝了几口水,惊魂稍定,慢慢说道:“方才我听声音,似乎来了两只大虫?”
李逵惊道:“还有只大虫?在哪里?”
曹操笑道:“老娘听得不错,两只虎一公一母,先一只公虎,被我一剑刺入脑中,跳下悬崖去了,随后上来只母虎,欲要复仇,却被铁牛掐死。”
栾廷玉急道:“哥哥,是我……”
老娘拍着腿大笑道:“我儿天生便是力大无比,要不如何唤他铁牛?那大虫一叫,唬的我胆丧脚软,若非我儿这般好汉,谁能轻轻便掐死了?”
栾廷玉叹口长气,寂寞不语。
曹操拍了拍他,笑道:“这山中既然有这两头猛虎,想来再无其他野兽。铁牛且陪你老娘坐一坐,老娘刚才受些惊吓,养养精神也好,栾兄弟和我下山去找回那柄宝剑。”
栾廷玉闻言跳起身,提条杆棒,打了火把,随着曹操寻条路下山,悬崖下搜寻一回,果然找到那死去的巨虎。
曹操踩着虎脸拔出剑,仔细擦拭干净,归入鞘内。
栾廷玉道:“这张虎皮一丝破损也无,又难得这般大,不取却是可惜。”让曹操帮忙掌着火把,他摸出那铁枪头来,便去割虎皮。
他绰号“铁棒”,平日惯使的便是一条铁棒,但铁棒无锋,若是马战不免吃亏,便特意打造了这个配套的枪头,平日插在背后,便如一把匕首,临战套在铁棒上一拧,卡住榫口,便是条铁枪。
这枪头两边开了利刃,也能做短刀使唤,他自粪门处割起,忙碌了半天,方将虎皮割下,铺在地上一看,愈发大的吓人,虽只是张皮子,兀自凶威凛然。
曹操看了也喝彩道:“好张虎皮!”正待让栾廷玉卷起,忽然旁边黑影里一阵响动,连滚带爬蹿出两只毛茸茸小虎,跳在虎皮上哀哀叫唤。
栾廷玉叹道:“怪道那母虎涨奶,果然有虎崽,谅这两个崽子失了爹娘,如何能活?我送它们个痛快吧?”
说罢便要下手,曹操忙唤道:“且住!”
栾廷玉扭头,见曹操目光灼热,显然极是喜欢,不由惊道:“哥哥,你莫非想养它们?且不说这厮们日日都要吃肉,老话说的好,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这般孽畜,又不是狗,若是噬主怎生了得。”
曹操眼也不眨地盯着两只小虎道:“兄弟,这两个虎崽子的母亲倒也寻常,父亲却生的如此巨大,说不得便是什么难得异种,有父如此,它两个长大了,也多半不是凡虎。”
栾廷玉听了狐疑地看这两个小虎:圆头圆脑,胖乎乎身子,四条短腿,实在想象不出长大了能有多威风。曹操又道:“若是大虎,野性已成自然难驯,这两个小虎,却未必不能养熟。我有一个想头,便是把这虎舍和马廊放在一处,长久下来,我等的战马自然便熟悉了这虎,他日若带去战场,一声虎吼,我们的马混若无事,敌人的马却要腿软魂惊……”
栾廷玉听到这里,不由又惊又喜,叫好道:“好计策!真难为大哥如何想出。这厮号称百兽之王,吼叫一声,任他名马神驹,也不免屎尿俱下,这般一来,我等的马军岂不是天下无敌?”
曹操摇头道:“仅仅凭两只虎,自然做不到天下无敌,但也的确不失为一招杀手。来,你用这虎皮裹了它们,先回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