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平仲见了大叫不妙,心中把刘延庆骂的狗血淋头,急待要走时,方七佛哈哈大笑,“龙降世千军颓崩”、“龙回翔寸土必争”、“龙撞山铁骨铮铮”……招招式式尽显精妙,缠得他寸步难离。
鲁智深横冲直撞,禅杖血肉模糊,一连砸杀了刘延庆六七员部将,刘延庆哪里敢同他交手,连忙取箭射去,可惜鲁智深一个大和尚,跳出三界外,和他这俗人丝毫无缘,连续箭都结缘在自家兵将身上,丧气之余,愈发落胆,干脆学了儿子般落荒而逃。
只可惜刘延庆却无儿子那般天资纵横,面前兵马纷乱,竟不敢提枪去杀自己人,遂被鲁智深越追越近,眼见要被追上时,马公直领着亲兵斜刺里撞来,双锏一挥,挡住鲁智深大战。
鲁智深一交手便晓得撞上了高手,本欲痛快厮杀一场,但马公直的亲兵枪出如林,鲁智深奋起神力,砸杀了一二十人,后面亲兵前赴后继杀来,晓得事不可为,只得引兵退去。
刘延庆死里逃生,忙令马公直断后,领军退往来路,却未曾在意大军一退,只把一个姚平仲留在了原地。
方七佛大笑一声,猛攻一招,勒马退开,姚平仲横枪吐个门户,呆呆望去:前有方七佛,后有霹雳火,左边花和尚,右边美髯公,一时间,身上热汗淋漓,心头冰寒一片。
这正是:勇猛平仲欲立功,袍泽齐退都如风。孤枪匹马八方顾,花火七佛美髯公。
童大帅会晤圣公
通常而言,一个人的武艺与其意志,往往成正比。
或曰,任何领域,取得巅峰成就的人,大多意志如铁。
姚平仲的武艺,不可谓之不强。
然而此人的意志,艾玛~╮(╯▽╰)╭,一言难尽。
方七佛、鲁智深四个团团将他围住,虽晓得稳操胜算,却也都各自提防,毕竟困兽犹斗,这等猛将暴起搏命,说不定就带了哪个去垫背。
不料这厮把眼扫视周围一遭,脸色渐渐苍白,忽然插枪于地,把眼一闭,语气充满消沉:“是好汉的,给姚某一个痛快,莫要零零碎碎叫我吃苦。”
鲁智深眨了眨大眼,奇道:“怪哉,洒家们何尝说要杀你?”
姚平仲一副灰心丧气之态,摆手叹道:“既为所擒,无论生死,声名已然尽丧,前途亦必无亮,纵不杀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军中袍泽?”
方七佛见他这副颓态,亦是诧异,试探道:“既无面目去见故旧……莫非将军有意投我永乐朝?”
姚平仲翻个白眼道:“姚某久闻你是贼中智囊,文武双全,如今看来,徒有武艺罢了。你这伙反贼虽然小胜,覆灭之局终究难免,我若投你,不止胆怯,更显愚蠢,连我养父姚古也要蒙羞。”
随即再叹,不耐烦看向众人:“若要杀我,便请下手,若不杀我,放我自去寻个大山隐居,再无颜见世人也。”
鲁智深等闻得这番言语,都不由面面相觑,只觉此人思路古怪之极。
看官听说:若按原本时空,童贯为讨方腊调动西军,虽然讨厌这姚平仲,却晓得他一向沉勇,故取之同行,方腊既平,平仲功冠诸军,见童贯曰:“不愿得赏,愿见官家。”童贯愈发不爽,还朝之后,王渊、刘光世等皆得召见,独不许姚平仲面圣。
直至金人入寇,西军勤王,钦宗即位,闻其勇名,召对福宁殿,姚平仲始偿夙愿,激动之下,“请出死士斫营擒虏帅以献”,钦宗壮之,厚赐金帛。
姚平仲当夜出击,连破两寨,皆是空寨,始知中伏,金军四面杀出,宋军大败,姚平仲杀出重围,羞惭难耐,乘青骡奔逃,一昼夜狂奔七百五十里,本要去华山隐居,又觉得华山太近,于是直奔蜀地,先至青城,复至大面山,钻进采药者都不会涉足的深山,这才止步,觅个石洞隐居,五十年后方才再度出世。
要知有宋一朝,领军打仗,只要不是恶意弃阵,力战而败,很少会加以问罪,南宋中兴四将除岳飞外,都有不少败绩,甚至屡战屡败如刘光世,还不是官儿越做越大?
因此若说姚平仲私逃是因畏罪,实难成立,大抵还是因其心高气傲,受了挫折,脸面上挂之不住。
鲁智深等人虽难以理解其言行,却也看出他所说皆是肺腑之言,相互看了看,方七佛摇头道:“你若不反抗,我等自不杀你,只是也不能就此放了你,且捉你回去同王德做个伴儿,如何发落,还要看我家陛下之意。”
姚平仲失望道:“杀又不杀,放又不放,好不爽利。”
嘟嘟囔囔下了马,拔出背后双刀掷在地上,方七佛一挥手,几个南兵上前,将他五花大绑押回洞中。
方七佛等人引军回,面见方腊,诉说交战始末,方腊大喜,不住口夸赞鲁智深勇猛。
次日,方腊自信满满,又派邓元觉、庞万春领军出战,包道乙、郑彪接应,谁知童贯却是吸取教训,也不派什么先锋了,亲自领着大军杀来。
双方迎面撞见,童贯令马公直出战,步斗邓元觉,两个大战三十余合,庞万春见邓元觉占不着便宜,偷偷摸摸欲放冷箭。
对面刘延庆却因折了秦凤军许多人马,心中不安,有心讨好马公直,遂先放一支冷箭去射邓元觉,那箭擦着邓元觉的光头走空,正中庞万春肩窝。
可怜庞万春小心翼翼,只为防范王舜臣,不料王舜臣未曾出手,“随缘神箭”却是防不胜防,当即翻身落马。
邓元觉也被吓了一跳,丢个解数扭身就走,扛起庞万春落荒而逃,童贯将手一挥,王禀、刘光世带领骑兵左右杀出,南军顿时大败,一路遗尸两三千,幸得包道乙、郑彪赶来,做起妖法,黑雾弥天,接应了邓、庞残军撤去,再不敢出。
次日,童贯大军浩浩荡荡杀入洞前,就山谷中扎下大营,主帅童贯亲自带领一众大将,列阵洞前,口口声声呼方腊答话。
方腊闻报,不甘示弱,用心打扮一番,点起两万御林军,出洞会他。
童贯打眼一看,这方腊虽是草头天子,装束却也非凡,只见他——
背后打一顶,日旋月转的黄罗九曲伞;
胯下坐一匹,金鞍玉辔的银鬃逍遥兽;
头戴着,冲天转角明金幞,身穿着,日月云肩九龙袍;
脚踏着,双金显缝步云履,腰系着,金镶宝嵌玲珑绦;
方腊左右,乃是摩尼、弥勒二教两位老教主:汪公老佛、陈箍桶。
左边又列着方七佛、邓元觉、包道乙、郑魔君四员大将,右边则列着鲁智深、秦明、杨志、索超、朱仝五筹好汉,除两个教主外,都是顶盔贯甲,杀气蒸腾。
童贯看了一遭,指着呵呵大笑:“那边几位,都是梁山来的草寇吧?方腊啊方腊,枉你闹出来这番大动静,事到临头,还要靠梁山草寇保你性命!岂不好笑?”
方腊冷笑道:“你这没卵子的阉货,江湖上的义气,同你说了你也不懂!且少说些废话,若要厮杀,寡人同你厮杀便是。”
童贯毫不在意对方羞辱,淡淡笑道:“厮杀便是要厮杀的,只是厮杀之前,我先教你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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