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等在外面的,不是想象中的伏兵,而是满地的迷你陷马坑。
这就没趣了。
女真兵虽然不惧死战,但更不喜欢被人当靶子。
眼见骑兵不能驰骋,难道拽开腿脚去追击?
因此果断撤退。
却不料敌人直接以火封路!
“下马!”完颜宗峻大喝:“杀上两侧、杀尽彼等。”
这风水沟两侧山坡,既然密布大小坟丘,自然非是峭壁。
坡度虽嫌大些,人尚可勉强攀爬,甚至马术极强之人,纵马上坡,亦未必不可。
女真兵当即下马,长兵器都挂在得胜钩上,各自抽刀,或是铜锤短斧这等近战兵刃,气势汹汹往坡上便爬。
此前藏在坟后那些弓手,立刻又跳出来放箭,只是女真兵都着铠甲,又无战马牵挂,愈发不在乎。
不多时,已有脚快的爬了一半,随即一声惨叫,翻身倒地,连连嘶喊:“兽夹、兽夹!”
这一声叫,便似一个信号,十余声惨叫紧随而起。
完颜宗峻眼角一抽,不祥之感瞬间涌上。
这伙“奚人”,竟在坡上安置了无数捕兽夹,以浮土、草叶覆盖,不踩上万难看见。
女真兵的铠甲能防箭矢,脚上的皮靴,却岂能逃过兽夹上锋利的铁齿?
完颜宗峻狠狠望着坡上射箭的敌人,咬牙下令:“不必上坡了,把战马都留在此处,不曾带伤的,随我去杀散那伙奚人!”
他麾下三百女真,中箭的,摔翻的、踩了兽夹的,大约五六十人,尽数留下看守马匹,都同他交待好了:若有敌人杀来,不必近战,只顾把乱箭射去。
余下二百多人,都叫他步行出战,亲自领着杀出此沟,沿着地面踪迹追去。
然而他这一番折折返返,哪里再想追上?走了十余里不见踪迹,汗流浃背走回来时,都是一呆:战马半匹都无,连十余匹摔折腿的,都让人拖了去。
所留下的,只有数十具被扒光的尸体,脑袋都被剁下,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完颜宗峻大叫一声,望后便倒,却是气迷了心,一时晕倒不醒。
麾下兵将连忙救治,正慌乱间,只觉地面震动,连忙看去,却是大将粘罕,奉了完颜斜也帅令,领兵一万前来接应。
使人救醒宗峻,粘罕询问了始末,杀气腾腾道:“你中计也!若只百余个奚人,岂能短短时间,杀我六十余勇士?便是有伤在身,也万难为之。此事绝不是小股奚人作乱,万万不可小觑,如今那伙人既捉不到……呵呵,干脆便屠了永和县,以儆效尤!”
永和县乃是榆州属县,内中所居,九成都是奚人。
亦是燕山山脉中,离大定府最近的一个县城。
此时三十余里外,永和县不远处,段三娘、周通、闻达领数百豹骑狂奔而来。
李俊快步上前接着:“如何?”
闻达正色道:“幸不辱命!都杀绝了,如你所说,尽数剥甲割头!不过那数十个残兵,箭法却都不凡,一个个舍死力战,我等下马同他步战,也折了三十余人。”
段三娘叹道:“女真兵真个凶狠,他有个摔断了腿的,只一条腿支应,硬生生挡了老娘五六招,才被我轰杀。”
李俊点头道:“这些女真的确凶狠!我今日也是托大了,险些被几个小卒留下。不过任他凶狠又如何?今日便叫他晓得,以往不曾遇见李俊,却是何等好运。”
看向解珍解宝道:“都安排妥了么?”
二人同时点头:“哥哥放心,万无一失。”
当夜,粘罕领兵,踏月而至,望着洒做一片银白的永和县,嘴角浮现出一个残忍的笑意:“杀!”
麾下诸将,齐声响应,径直带兵马撞开城门。
只片刻,城中杀声四起,哭嚎声、惨叫声,遮地弥天,无数奚人百姓慌慌张张从家里逃出,迎面而来的便是马蹄与刀锋。
奚人们纷纷哭喊道:“我等造了什么孽,这般不幸,那伙蛮横的恶贼方走,又撞来这一伙恶鬼!”
粘罕眼中凶光四射,狞笑道:“儿郎们随我入城,关门杀人,不可放一只奚狗逃生。”
说罢带兵入城,自内将城门关闭。
旁边山林中,李俊看得真切,好笑道:“妙哉,不知哪个金将领的军,这般体贴,生怕我多费手脚。哈哈,且照计行事!”
当即跳出数百壮汉,都持大斧,顷刻间把灌木尽数砍开,露出里面百余辆大小马车,其中所载,都是大木巨石。
李俊将手一指:“封门。”
马车齐出,分别奔那县子前后两门,千余人一拥而上,木石为基,泥土夯实,瞬间便在门外筑成个小丘。
李俊本准备血战一场强取城门,却不料阴差阳错,金人自家先把城门闭上了。
他趁势筑这两座小山堵住了门,此时莫说里面是女真兵,便是一队鲁智深,怕也开不动此门也。
城头之上,解珍、解宝带领数百射手,隐藏在女墙下,望见外面门已堵住,一个呼哨,数百人齐摸出火折子点燃,长身而起,挽弓搭箭。
那箭矢上早绑了引火之物,在火折上只一燎,望空撒手,但见咻咻咻咻……
数百道红光,四面八方落向城中。
大火,轰然而起。
此城建在山林中,屋舍连绵,多是木制,李俊预先派人在许多房顶上撒了油,真个是见火便着,不多时烧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