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永安县呐,它不一般。
这个县城,古代无有,后世不见——
今日巩义市下属芝田镇一带,约莫便是旧日之永安县也。
此处形势,上依北邙、下临嵩山,西接洛阳,东靠浮戏山(伏羲山),若是自洛阳方向望来,了不得也!
它竟以北邙山为左辅,以嵩山为右弼,以伏羲山为靠,以洛阳为案,以华山为朝,又有洛水自左侧穿梭入黄河,化生青龙。
风水相术,各派所重不同,却也殊途同归,譬如换一派眼光相看,此处形势,更是了得:其邙山北靠,借黄河之水养玄武,嵩山南朝,以嵩山之木蕴朱雀,东以伏羲山为青龙,西以西京、潼关为白虎。
真个是藏风得水、生机延绵、天造地设、气象无双的帝王阴宅!
说到此处,诸位想必明了。
原来这个永安,所以设置,便是用以拱卫皇陵,县城内内外外,共是七帝八陵。
哪七帝?
乃是太祖赵匡胤、太宗赵光义、真宗赵恒、仁宗赵祯、英宗赵曙、神宗赵顼、哲宗赵煦这七位。
又何故是八陵呢?
还有太祖太宗的老爹赵宏殷,也迁葬在此。
除此之外,更有二十余位皇后,寇准、包拯等百余位名臣的陪葬陵墓。
若在宋朝国运昌盛时,这永安县常驻兵马八千,正是为了看顾皇陵,只是近年以来,处处用兵,早已将这些兵马调得星罗云散,最后千余人,亦让小官家调去守把洛阳,以至为刘豫轻占此处。
说白了,老曹这一战,非只取个县城,而是取回了老赵家的祖坟。
只是这个祖坟,如今看去,甚觉残破。
只因娄室南下,招募无数山贼水盗为军,他又无后勤,如何养得起偌大军队?
因此驻扎郑州时,早把诸多陵墓盗挖一空,用作军资,唯余两座陵寝未动,便是太祖的永昌陵、仁宗的永昭陵。
却是娄室以为,宋太祖乃是豪杰,宋仁宗乃是明君,因此敬重,勒令三军不许侵扰1。
及至走了娄室,刘豫急不可待占了此处——
完颜娄室一个外国人,尚肯器重赵家前辈英豪,刘豫这厮久食宋俸,却连外人都不如,先把其余陵墓细细洗荡一遍,随即果断掘了永昌、永昭二陵,欲待尽取其中珍宝,这才挥师南向,重占地盘。
谁知他命中短个财字,这厢辛辛苦苦,刚把坟挖完,老曹已挥兵来也。
老曹打进城时,放眼便见满车满屋的明器,尚不及运走哩。
刘延庆见了大骂:“哎呀,这个刘豫狗贼,当真遭瘟该死,本朝先皇的陵墓,也敢擅掘。”
曹操倒是有几分理解,摇头笑道:“此獠既有争霸之志,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刘延庆又道:“好在得了他四千多降军,我等兵马不多,正好编入队伍。”
老曹踌躇片刻,摇头道:“不妥。这些降军,既掘帝墓,非是寻常反军可比了,况且也不堪战,还是交给皇帝自家处置。”
他这句话传出,那些降军听说要押去洛阳,见他们所挖祖坟的后人——还是当朝皇帝,都唬得哭天抢地,争先拿出私藏的小器物,欲求买命。
扈三娘清点一番,乐滋滋取了几件,送来给老曹看:“相公,此物可眼熟么?”
老曹一看,却是一枚铜印,几枚吊坠,铜印刻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字,吊坠却是铜箍嵌着什么动物的尖爪,黝黑剔透,上刻“摸金”两个篆字。
一枚发丘印,九枚摸金符!
老曹不由大惊:哎呀!这些东西,我不是嘱咐了带入墓中?难道竟有人破了我疑冢之策?
不由心慌意乱,连忙取在手中,细细查看一番,方才吐出口长气,不屑摇头:“此皆伪造器物。譬如真正摸金符,以金丝嵌成‘透地纹’,他这却是甚么玩意?”
又问扈三娘:“这些假货何处得来?”
扈三娘笑得打跌:“都是俘虏献出乞命的,言道刘豫此人,平生最仰慕魏武帝曹操为人,因此令他侄子刘猊做了发丘中郎将,下设摸金校尉九人,领兵挖掘皇陵。”
曹操听了,不由羞恼,骂道:“甚么匹夫,也配羡慕于吾?吾必杀之!”
当即命令这四千余俘虏,尽数不赦,都剥了衣甲,押解去洛阳,让皇帝自行处置。
至于所得诸多明器,拣那不怎么值钱的凑了几车,作为贼赃送去。
余者私自装箱,令时迁寻个地方藏了,待大事平定,却再取出。
此前审问俘虏,已知了刘豫底细,此人自领两万余人,坐镇巩义,侄子刘猊领五千人驻扎永安,儿子刘麟引一万人驻扎汜水。
如今刘猊即灭,便只剩两城之地。
只是此人麾下,却有几员勇将,都是太行山一带有名的人物。
为首两个,乃是相州大盗,纵横河南河北,有名的唤作“相州双魔”,乃是“食人魔”陶俊、“杀人魔”贾进。
又有马保、何六、何七、邓武四人,皆当初太行山剧盗“金刀阎罗”王善手下,其中邓武乃是军师,人称“比鬼精”,马保、何六、何七都是战将,马保绰号“铁刺猬”,何六绰号“截天夜叉”,何七人称“要命无常”。
再有一个罗延庆,绰号“金枪霸王”,乃是湖广人,于汴京考武举,因琐事恶了考官,索性招揽了一干亡命,就在京城附近为盗,如今亦在刘豫麾下。
次日,老曹兵出永安,张氏兄弟理所当然,要当先出发,却被老曹拦住:“二位兄弟,巩义乃贼酋驻扎处,人强马壮,却不比永安,今日不用你二人居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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