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这个女人着实不是个怕死的。
“武元帅且慢!”萧干大喝一声,留住曹操。低声对耶律淳道:“陛下,不必同他争一时意气,若得废帝在手,军心必然大固。况且如今宋金纷争已起,说不得我们能够重新杀回故土,届时陛下坐这皇位名正言顺,民心也在陛下这里。”
耶律淳缓缓点头,慢慢挤出一丝笑意:“武元帅。”
他把城上众人一指:“一百余人,换一个耶律延禧,这生意可做的过?”
老曹点头:“换了。”
耶律大石奇道:“陛下!以臣之见,把那个女人单独换时,他多半也肯。”
秦桧却插口道:“大石林牙,陛下这是诛心的高招。这个武植眼里只有一个女人,不怕那些大人们放在眼中,那些大人虽不会打仗,弄权却是擅长,去了他营中,必然要弄出许多是非。武植若敢伤他们,呵呵,满朝都是他们门生故吏,武植纵使今日不死,以后也势必举目皆敌。”
耶律大石不由点头,叹道:“原来如此!是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是你们这些宋臣的拿手好戏。”
秦桧怒道:“大石林牙,秦某如今却是辽臣。”
萧干笑道:“因此你如今成事甚足,全不同于往日也。”
秦桧这才满意,赔笑道:“主昏臣奸,主英臣能,便是蔡京童贯,若在陛下朝中为臣,也当是另一番气象。”
他们说话之间,那一百余对夫妻,绑成一串,从城中送出。
老曹这里更绝,他连耶律延禧的脚也捆住,只能僵尸般跳着回去。
耶律淳摇头苦笑,萧干叹道:“这厮的算计却是细致,本来这百多人拴在一起,有老有少,走得必然慢,待耶律延禧先归本阵,我便要发兵打他,不料他弄出这么一手。”
耶律延禧满脸愤恨羞怒,奋力地往本阵跳去。若不是老曹真要剐他,他其实宁愿在宋人手中做俘虏,也不愿落到耶律淳手中,现在却是没有办法,权且顾及目前。
那边一串男女跌跌撞撞,这边耶律延禧蹦蹦跳跳,竟是同时各归本阵,不待老曹发话,耶律佛顶把枪一招,五千兵马一股脑儿杀向曹操。
与此同时,两个善战的皇侄耶律得忠、耶律得荣,各领五千人马,从南城西侧戴楼门、东侧陈州门杀出,分左右袭向老曹。
王黼等人见了,齐声惊叫,几个官大的纷纷来扯老曹:“快分兵抵御,掩护我等先走。”
老曹面露狞笑,化龙刀出,红光一转,斩落手掌十余,纵马一冲,唰的一刀解开李清照绳索,提着背拽上马背,又一刀割了赵明诚绳索,目光炯炯看向史文恭:“替我看顾好赵相公!”史文恭一点头,上前扯着发髻提起赵明诚,横放在鞍前。
老曹把刀一扬:“大伙儿走!”三千人马,扭头便跑。
只剩下王黼等人兀自拴成一串,哭叫着想跟着跑时,你拉我拽,稀里哗啦倒了一地,后面三路辽军一踏,尽数都成肉泥。
秦桧在城上神色一变:“他竟敢不管这些人?”
便听老曹狼嚎一样声音远远传来:“契丹狗!把我大宋栋梁之材们肆意屠戮,这个仇武某记下了!”
南青城本寨中,刘延庆立在青城高处,望见曹操兵马飞快退下来,大喝道:“‘轰天雷’,全看你的手段!”
寨墙背后,数百家投石机整整齐齐藏着,凌振精神抖擞,拍着胸脯道:“老将军只管放心!”
这正是:
欲将废帝换佳人,笑看万马踏佞臣。城下西风遍地起,山东将士卷征尘。
此身已在地狱里
汴梁城上,耶律淳惊得瞪直了眼,万料不到老曹这般泼悍,竟是真个狠下心肠,把那些权臣弃之不顾。
至于底下兵将,冲势一起,面前便是座山,也自要踏平了,何况区区百十个宋人?便是耶律淳有心叫停,急切间也难约束得住。
只有秦桧还在咬牙切齿叫骂——
老曹把一干权臣弃若敝履,于他而言便似唇亡齿寒一般,虽然事不关己,实有切肤之痛。
因此不断诅咒,声称要把此事传诸天下,鼓动那些人的门生故吏同老曹为难,从此四面树敌。
耶律大石望他一眼,冷冷道:“劝你休做这般白功,这个武植,看似鲁莽,其实此举正是破局良策。至于指望这些死鬼的余党为难他……呵呵,他若真个抢回了汴梁,天下第一名将立地而成,他不为难别人,已是阿弥陀佛,何人敢来撩他虎须?”
秦桧这人,虽是个聪明绝顶角色,但也难免为知见所障,摇头不信:“此言不然!有宋一朝,文贵武贱,此非一日之寒。他武植便立下大功,也不过是个成气候的军头,安能抗得过百年风俗?他比狄青狄武襄如何?”
耶律大石哂笑道:“狄青于疆场厮杀,固然冠绝当世,真论胸襟锐气,安足与武植并论?武植跨海出兵抢我幽燕,此事你等满朝文武谁知?单此一事,便非狄青所可媲美。你真要把他比作旁人,倒是有一个更加合适。”
此论一出,不止秦桧,连耶律淳、萧干都不由好奇:“是谁?”
耶律大石微微仰起面孔,满面警惕望着城外,幽幽说道:“魏武帝曹操。”
萧干连连点头:“罢了!此人不是有个绰号,便叫‘武孟德’!”
秦桧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武植竟心怀不臣?”
耶律大石冷笑不言,萧干却摇头笑道:“在你南朝,真正忠君的臣子,才叫举目皆敌,又岂能做成大事?”
耶律淳强笑道:“随他是曹操,还是孙权刘备,他要化蛟成龙,还须过朕这一关!今日他若死在汴梁城下,甚么雄心野望,一并成虚。”
耶律大石幽幽道:“若是如此,便是最好,只怕……杀他不易。”
秦桧忽然原地一蹦,尖叫道:“追上了、追上了!”
众人精神一振,果然望见辽国三军,已追到曹操队伍尾后。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宋军营寨中,一声梆子响,随即轰隆一声,数百石砲,一时齐发,漫天大小石块,如雨而落,三路辽军,顿时打倒一片,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这若是一般宋军,忽然挨上一轮砲雨,怕是当场便要分崩离析。然而三个领军辽将,也都经历了不少大阵仗,值此变化,齐齐高呼,激励士气,引着众军继续前突。
可是“轰天雷”凌振,真不枉了叫做天下第一砲手!这些石砲造时,他无日无夜伴着工匠,稍有不合尺寸,便令拆了重来,因此质地做工,届属上乘。临阵指挥,更是如臂使指,使那些砲车发射频率大为提升。
不多时,又是两三轮石砲激射,辽国三路兵马,都打得楞立原地,阵势也自散乱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