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分教:有幸榆关埋义士,仓惶龙王失黄崖。烽烟燃遍蓟州土,且看豪杰试光华!
蓟州飘摇烽烟中(下)
话说原本时空,却无老曹这等英雄横空出世,汉家虽多豪杰,终究缺了领袖,以至于群豪或自家内耗、轻抛性命,或各自为战、独木难支,最终只落得偏安一隅,坐望金国成就霸业。
金国霸业既成,以幽州为中都,于那太庙衍庆宫圣武殿中,绘就功臣大像依次张悬,史称“衍庆功臣1”。
其中勋业最著者,合二十一人,亚次补入者二十二人,上下共是四十三人,皆战功彪炳、本事超群之辈。
四十三位功臣中,排名第一的,便是“辽王”完颜斜也。
看官须知,女真立国,自反辽始,因此“辽”之一字,于女真人而言,意义格外非凡,这个完颜斜也死后能够追封辽王,并名列撒该、粘罕、兀术、娄室等人之前,其生前功业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完颜斜也,汉名完颜杲。他乃是金世祖完颜劾里钵第五子,阿骨打、吴乞买的同母兄弟,勇略非凡,便连娄室这等名帅,也常听令于其麾下。
于本时空,阿骨打因伤心粘罕之死,起倾国之兵,两路征伐,自领西路大军,东路军便交由斜也统率,其本事、地位,彰显无遗。
斜也此前打下辽中京,得了降军十万余人,自家部下,本有八万军,可谓人强马壮。
他令怨军去榆关牵制,自领十五万人马,分三股杀去黄崖关,待斜也亲至时,霞末、讹里次所领三万奚兵,耶律余睹、赵鹤寿所领五万契丹兵,已是数败于关下,寸步难前。
斜也亲自看了一回地势,也自心惊。
这黄崖关地势极为险要,以关城为中心,城墙向两崖延伸,东至半拉缸山,有悬崖为屏障,西抵王帽顶山,有峭壁为依托,全段长城均建在二三百丈高的山脊之上,着实令人望而生畏。
完颜斜也身经百战,自不是一根筋的主儿,当即唤了霞末等人,细问之前打城经过,很快得出结论:守军战力,也只平平,但是兵马众多,物资丰厚,因此极能鏖战。
他却不知,李俊以李无敌之名,在蓟、檀二州,屠戮异族,穷兵黩武,麾下带甲之士十万余,分成五队,轮番上城坚守,凡奋勇敢战者,立赐重赏,因此兵马虽然不精,锐气却是十足。
斜也见关隘难攻,果断撤军二十里,群山间寻个稍许开阔处,建城屯兵——
便是后世兴隆县所在位置,恰好扼住黄崖关出入要道。
过得数月,阿骨打传了圣旨来,诉说太原兵败之事,要斜也立刻出兵,打破关隘。
斜也无奈,只得准备强攻,却得吴乞买及时寄来书信,细说和宋国结盟,欲合取榆关之事。
完颜斜也大喜,立刻派奚王霞末领军,去汇合郭药师行事,不数日间,果然打破榆关。
郭药师杀入关内,霞末却依斜也吩咐,领奚军自长城上杀向黄崖关,好在李俊机警,见势不妙,果断弃关。
完颜斜也得了黄崖关,心中暗赞敌将果断,当下分兵两股,一股兵马,由耶律余睹、霞末领兵五万,顺着长城杀向居庸关,去抢那锁匙之位,另一面亲领十万雄军,杀入黄崖关,直取蓟州。
不数日间,金兵两面大至。
东面乃是怨军两万余兵马,占了玉田县,兵锋直抵蓟州城下。
北面则是完颜斜也大军,占了盘山,前锋直抵蓟州北城结营扎寨,与怨军营寨接连一气。
李俊晓得金兵厉害,定下“虚其境、实其心”的计策,州中各县,一概不守,把所有兵马尽数集结在蓟州城内,要同他做持久之战。
及次日,金兵大出,列阵城下,完颜斜也亲自出阵,慷慨陈词,喝令李俊投降。
李俊立在城头,大笑道:“尔等蛮夷之辈,利在刀枪,而非唇舌。与其鼓唇弄舌,不如操起老本行,大家厮杀一场,岂不胜却你辛辛苦苦背书?”
完颜斜也老脸一红,他劝降的这番话术,果然是令人写好了,自家好容易背下来的。
好在他也皮厚,眼珠一转,就势说道:“妙哉!便如你愿,大家厮杀便是——你敢不敢同我斗将?”
李俊本欲拖延时间,闻言正中下怀,却故意沉吟片刻,这才缓缓点头:“斗将便斗将,老子名叫李无敌,岂能畏惧斗将?”
斜也便道:“那你且遣人出战,无论胜负,下一回我来遣人,你来应战,如此反复。”
李俊点一点头,回头看向闻达,还未开口,周通抢出一步:“哥哥,闻老哥这等大将,岂能轻出?待小弟出去杀他一场。”
李俊微微皱眉——他晓得周通武艺进境不小,但终究难比闻达,他同意斗将,虽是为了拖延时间,但是也不愿输了头一场,挫伤士气,因此难抉。
周通笑道:“哥哥你听我说,我当初同武大哥出使金国,武大哥细细打听了他那里众人本事,完颜斜也那厮,素来是个有心计的人物,他今日不来打城,是怕损失过大,故此提出斗将,却是存心要凭借他女真人武力,先挫伤我军士气,只是小弟一出,无论胜败,都是他家士气有损,哥哥你信不信?”
李俊被他一提,猛醒过来:周通拐人公主在先,刺杀粘罕在后,说一句女真克星也不为过,完颜斜也想搞心态,自己派出周通,且看是谁心态被搞。
当即大笑:“兄弟这番高见,实让愚兄受教!不过此去,务必小心,若遇强手,万不可逞强。”
周通潇洒一笑:“哥哥放心!小弟去也。”
不一会,城头战鼓齐响,城门开出,一匹青马跑出,但见马上一人,生得高大威武,不曾披甲,只穿一身白衣,皮腕扎袖裤入靴,干劲利落,头上久违地戴了束发黄金冠,两彩两白四条雉鸡翎,飘飘洒洒。
这人手中一条方天画戟,左盘右舞,丢了几个花哨的解数,往身后一背,笑嘻嘻大喝:“女真国的大小舅子们,可记得俺‘赛霸王’、‘美郎君’、‘驸马大王’周通!”
完颜斜也面色一青,左右两翼的战将嗡的一声,都炸了锅了。
除了几个辽国降将耶律坦、阿沙兀野、刘彦宗、韩企先,不识周通何人,其余众将:完颜蒲家奴、完颜宗干、完颜宗磐、完颜宗峻、完颜宗义、完颜阿虎里等人,大多是当初在阿骨打金殿上见过此人的,当初也正是完颜粘罕识出此人,金国才得以觑破所谓菊花军、西风军的根底!
尤其是周通为了要他们记起,特意连铠甲也不曾披挂,这一身装束,正同当初金殿比武,赢得乌璐公主芳心时无二。
“周通!”完颜斜也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粘罕折在你手,我若拿了你,千刀万剐替他报仇。”
周通不屑地吹个口哨,瞪着眼发狠道:“粘罕那狗东西,他的部将害死了我的爱马,凭他一个,还不够偿命哩!你是这伙金兵主将,待我拿了你来偿命,才算替我爱马报仇。”
完颜斜也虽然度量不凡,也被周通气得眼前发黑——
看他神情那般认真,竟似是当真觉得自己和粘罕两条命,才足以抵他坐骑性命,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咬牙道:“谁去与我捉了他!”
众将齐齐一动,一匹黑马抢先蹿出,马上一个年轻战将,通红着面孔大喝:“都不许与我争!这厮的狗命,是我徒单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