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斜也正缓缓退去,忽见敌方一个将军,单枪匹马杀来,手持出白梨花枪,马又白,人又俊,朱红披风扯得笔直,不由赞叹道:“不愧是中华之地,有这般俊杰人物!且拿下此人,收服了替我大金征战!”
他把右手一举,麾下中军齐齐停步,上下两万余人,拧着眉,瞪着眼,都看向张清一个,身旁一干大将,更是都把兵器紧握,虎视眈眈,怒视张清。
这要换了个人,被这般逼视,只怕大气也难出一口,张清却是个天生虎胆的好汉,见金兵中军停下等他,反而打马逾疾,大笑道:“妙哉,妙哉,你等就这般站定,等小爷一个个来杀!”
完颜斜也低声赞道:“好胆色!”他纵马走出几步,大喝道:“小南蛮,当真好胆!你这等好汉,天生便该做我大金国的将军!你若肯投降,我把女儿嫁你。”
张清马不停蹄,仰头笑道:“你把脑袋给我,小爷考虑一二!”
蒲察婆罗偎、诸甲拔剔邻两个猛将,追随斜也十余年,忠心耿耿,闻言大怒,双双出马喝道:“主帅既喜欢这小子,我二人擒他来献给主帅便是。”
两个绕过斜也,一左一右杀出,张清笑道:“两个人也不济,由你来十个,更待如何?”面上全无惧色,暗取两个石子握在掌心,微微踩蹬,把马速略降,诸甲拔剔邻先到,煞气满面,挥斧头扫向张清马蹄。
张清喝道:“着!”甩手一石,正中额头,打得脑袋一仰,失控坠马,那斧头不知飞去了何处。
蒲察婆罗偎大惊,急忙来救,张清叫道:“你这厮也难逃!”一块石头砸在脖项上,滚鞍落马,一时挣扎不起。
这两个猛将,乃是完颜斜也的护卫队长,官职虽然不高,却是金军中有名斗将,从女真起兵至今,杀了辽人不知多少名将,血海中杀出的威名,如今一个照面便双双败北,金兵无不骇然。
完颜斜也也自一震,忽然发觉自己位置有些突出,连忙要回本阵,只听张清叫道:“老金狗,哪里去?也叫你识我张清厉害!”相隔七八丈,手一扬,一块石头嗖的飞来,正打在斜也头盔后,打得铮然有声,斜也大惊,吓得伏鞍而走。
众金将见了,以为他受重伤,连忙上前相看,温迪痕阿里出、纳合钝恩、阿沙兀野三将更是惊声大喝,齐齐杀出向张清。
张清勒住战马,挂住长枪,双手摸石,左右开弓,这三员战将虽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但这石子比羽箭更加凌厉迅捷,又小又快,不多时便先后中招,都打得鼻青脸肿,胆战心惊而回。
完颜斜也跑回本阵,数十个亲卫挡住了身后,这才直起身,回头看去,正见阿沙兀野三将血披满面摆回,骇然道:“这南蛮手段厉害,留他不得,全军绞杀上去,看他打得几人。”
他这里大军方要动,张清已看出不妙,狠狠一挟马腹,直冲过来,高声道:“金狗们,今日总算认得了‘没羽箭’!”
说话间,踩蹬直立,使足力气,掷出一颗石子,那石子出手,呜的一声怪啸,面前金兵金将数万,唬得齐齐低头。
张清大笑一声,勒马回身,飞驰而去。
这时只听呼啦啦一声响动,众金军闻声看去,却是完颜斜也身后帅旗,打断了绳索,偌大旗面从空中飞落而下。
帅旗一动,金兵大阵顿时一阵杂乱,斜也呆了片刻,苦笑道:“罢了,退兵!士气已失,且待来日再战。”
说罢,也不追张清了,先引本部军马退下,随后各军一一后退,郭药师等人也都各回本部。
李俊见金兵退了,有心追杀,放眼看去,孙新、邹润各自带伤,尤其孙新,被扎三枪,伤势极重,麾下兵马,伤损也比金兵为多,只得忍气吞声,挥军去接应山士奇。
董平这厢厮杀,听得远处金兵中军山呼海啸般大喊,晓得张清定是做出了了不得的事业,一时心中瘙痒难耐,“啊啊啊啊”狂吼出声,左枪“翻江倒海”,横扫一片,砸开诸般兵器,右枪“长虹贯日”,呼的戳出,将银花骨朵戳杀落马。
旁边山士奇怪叫一声,回身一枪,将金古渌刺杀马下。
金铜铁三个花骨朵见了,肝胆俱裂,回身便走,董平喝道;“再留一个!”双枪齐出,将铁花骨朵挑下马来。
这时李俊等人杀到近前,高声叫道:“山兄弟,今日多亏你们!穷寇莫追,且随我回城。”
山士奇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忽然看见闻达尸体,一时不敢置信,冲上前细细一看,惊骇道:“闻大刀战死了?”
张清纵马回来,正听见这一句,满脸笑容,瞬间消散,惊道:“当年大名府大刀闻达闻将军么?”
李俊垂泪道:“将军阵前死,本是我辈好归宿,几位兄弟,且先回城再细细同你们说来。”
他这边大军回城,另一边金兵回返盘山大寨,数点损失,折了兵马四五千,战将若干,斜也听罢,摸了摸后脑,摇头道:“南蛮之中,尽有能厮杀的硬汉!若这般同他消耗,如何取得天下?还是要用计破他!来人,传刘彦宗、韩企先两个来!”
他不传这两个降臣,倒还罢了,如今一传,却是盘山上下,又起风波,众多英雄,四方来见!
这正是:
飞石出手丧敌胆,诡计动心生巨波。地下幽龙藏暗道,盘山深处乱金戈。
心有灵犀一点通
完颜斜也召刘彦宗、韩企先来见,两个垂头丧气,尤其刘彦宗一脸颓废,双目茫然,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完颜斜也见了皱眉不喜,开口便要叱责他怎如死了儿子一般,话到嘴边一愣:不对呀,他可不是真死了儿子么?
心下不由微觉愧疚,堆出一脸哀凄,安抚道:“刘老弟且节哀,毕竟生死之事,难由人主,我等女真人自起兵至今,虽说战无不胜,其实谁家没有至亲战死?便是本帅,先后也折了五个孩儿,唉……”
刘彦宗听他安慰,苦笑一声,抱拳道:“惭愧,却是刘某心窄了,两个孩儿为国家战死,本是我刘氏的荣光。”
完颜斜也欣慰点头:“虽然如此,儿郎们也不能就此白死,蓟州那伙贼兵,若不千刀万剐,岂能消恨?”
刘彦宗连连点头,眼中闪过刻骨恨意。
完颜斜也缓缓道:“只是今日看来,他那伙人倒也骁勇,若是强攻,死伤必重,二位都是饱读之士,不知可有妙计教我?”
刘彦宗听罢,低头思忖,却听韩企先道:“元帅,韩某乃是蓟州玉田人,十三岁起,便在蓟州城中求学,昔日辽国把守蓟州的御弟大王耶律得重,乃是我至交好友,我等如今栖身这片园舍,便是他的产业……”
同一时刻,蓟州城中,一众好汉济济一堂,都专注听一人说话——
“诸位哥哥,金狗们既然栖居盘山,必然占了耶律得重那老狗的别业,盘山上下,再无比那处别业更精致的园舍,住在其中的,定是金兵主将无疑!”
说话的非是别个,正是“蓟州之花”潘巧云第五任爱人,耶律得重当初的卫队队长,投入李俊麾下后屡立战功的好汉阿不赉!
阿不赉捧起一簸箕炉灰,哗啦撒在地上,摊开平了,用手指画着图形:“哥哥们请看,我等脚下,乃是耶律得重王府所在,这里便是盘山,耶律老狗别业却在此处……”
他用手曲曲折折活出一条虚线,李俊哈哈大笑,把大腿一拍,长身而起。
与此同时,完颜斜也“哈”的一笑,一拍大腿,长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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