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琦眼疾手快一把抓着她手腕,“你要做什么?”
阿暖去掰他的手,“姐姐病了,我要去看她。”
她的固执与迫不及待倒是赵琦平生未曾见过的,“你这样去,确定能见到她?”
阿暖满不在乎,“我可以翻、墙!”
赵琦想到初见她之时,她便是爬树翻过了公主府的墙。但他好不容易才见着她,不想她这么快离开,于是目光游离着,抓着她的手依旧牢牢锁着她手腕,只是语气莫名低了两分:“今日……皇帝去了公主府,也不曾见到安国公主。”
阿暖不明真假,顿时又惊又惧,“姐姐怎么了?为什么皇帝也见不着?”
她的惊惧担忧不似作假,赵琦见状,微微缓和了语调,以免吓到她。“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急。”
阿暖反手抓着他的手,满脸焦急神色,“我怎么可能不急呢?皇帝都见不着姐姐,她该是病得有多重啊!”一想到病魔正在摧残着安国公主的身体,她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只是伤风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曾想到阿暖会反应这般大,赵琦连声安慰,“况且有御医守着,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不能见风,因此不便见人。”
阿暖这才稍稍心安,但随即又狐疑起来,“你怎么知晓皇帝去了都没能见着安国公主?”
赵琦把这事说出来,不过是不想阿暖白跑一趟,并未想过她会注意到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有章 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阿暖狐疑的神色停在他身上,他目光游离着,瞥到一旁的于公公,便朝他试了试眼色。
于公公很是上道,立马便站出来道:“听闻安国公主身体抱恙,我家公子也很是忧心,遂携礼登门探望。”
赵琦连连点头,“对,我听闻消息,也想去探望,刚好撞见了皇帝也去探望。只不过我们都没能见到安国公主罢了。”
“姐姐连皇帝都不见,可想而知病得该有多重!”谁知赵琦劝慰不但没能让阿暖安心,反而让她更为担心了。
学琴
赵琦有章 头疼。
未去公主府之前, 他也曾为安国公主染病一事烦恼浮躁,忧心不已。但却远远不如阿暖表现出来的心焦如焚。
她的心焦发自内心,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虚假, 与赵琦别有目的的忧心忡忡相比, 实属难能可贵。
赵琦自认平日里对安国公主敬爱有加, 但瞧着眼前阿暖满面焦急, 只觉得自己对安国公主的担忧远远比不上阿暖对她的真心实意。
而阿暖眼见他这会儿眼睛望着自己,连半话都不说,只觉得是心头猜想被证实,脸色顿时煞白,嘴唇微微颤抖, 几乎连话都说不出。
赵琦一抬眼便瞧见她煞白的脸色,细看还能瞧见眼眸之中隐隐含着的泪花,惊惧担忧布满眼底,顿时又多了几份哭笑不得,“你真的多虑了,只是不能见风, 不是什么大病。”
阿暖见他说得诚恳,言词不像是骗自己, 虽稍稍安心,但还是难安,嗫嚅道:“真的吗?”
“真的。”赵琦重重点头, “比真金还真。”
他信誓旦旦,言辞灼灼,阿暖信了。只是心底依旧觉得委屈,“为什么你就能去公主府……”她想去却只能翻公主府的高墙?
赵琦见不得她这副模样, 想了想便安慰道:“不如这样,我每日都去瞧一瞧她,之后再与你细说她的近况?”
阿暖憋着嘴,神情恹恹,“可我还是想自己去探望……”
赵琦也不是不能带着她去,只是带她去了公主府,自己身份便会暴露。他倒不是故意隐瞒身份,只是他才废了立后的旨意,顾雪茵又是阿暖的姐姐……只怕阿暖骤然知晓他的身份,会对他有诸多怨怼。
面对一波三折才能重逢相遇的阿暖,他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再有什么幺蛾子出现。
恍然之间,他突然有章 能理解诗词中说的“近乡情更怯”之意。倘若不是顾虑颇多,又如何百般为难,思量万千,终究不敢言?
好在阿暖又低眉敛目,自顾自接了句,“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时间罢了。”
“为何没时间?”见她不似先前那般恼怒焦躁,赵琦拉着她回来坐下。
摸了摸自己那碗未喝的茶,还是热的,便推到阿暖跟前,“还是热的,喝口茶,慢慢说。”
阿暖端起茶喝了口,而后放下茶杯,双目低垂“我的琴还未练好。”
赵琦来了兴致,“上次便听你说在此处练琴,是在学什么?”
阿暖抬眸,脸上多了两分神采,“是兰陵王入阵曲!雪茵姐姐近来在学习这个舞步,我便向她承诺,一定要在她能跳出此舞步之时,学会此曲。”
《兰陵王入阵曲》是歌颂兰陵王英勇善战的一支舞曲,悲壮浑厚,古朴悠扬。赵琦未曾想到会有女子想要跳这支舞,更不曾想到,阿暖竟然要学这支乐曲。
“为何要学这支舞曲?”
阿暖眼眸之中好似缀满点点繁星,熠熠生辉,引人无法忽视。“雪茵姐姐说,此舞曲雄浑大气,意境深远,倘若在安国公主面前献上此舞,必能引得其称赞较好。”
《兰陵王入阵曲》意境非凡,兰陵王神勇与安国公主又有颇多相似之处,为安国公主献上此舞,自然能引得她侧目而视。
只是一想到阿暖此曲将要献给安国公主,赵琦心中就微微泛起酸。“为何要在安国公主面前献舞,她府上似乎也并未要举办什么宴会?”
“公主府不办宴会,但是宫中宴会却不少啊!”阿暖神采飞扬起来,眼底仿佛盛不住璀璨星光。“雪茵姐姐想要在元宵宫宴上献此舞。倒是一舞动长安,只怕赞誉又要满天飞。”
她说起顾雪茵献舞,比自己得了天大好处还要高兴。“我便想着,倘若能为雪茵姐姐助曲伴奏,也算是为雪茵姐姐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着,神情更加兴奋起来,“更何况,此舞曲还是在安国公主面前所献!”
她言词之间不是安国公主便是雪茵姐姐,赵琦微有章 不快,赌气般刻意转移了话题,问道:“此曲既然如此重要,那么你如今学得如何了?能否在元宵宫宴之上惊艳众人?”
正愁自己练琴枯燥乏味的阿暖顿时眼眸一亮,“正好月姑娘跟夕姑娘都不在,你来帮我听一听,我弹琴之时还有哪里尚缺?”
赵琦被她拉往琴室,于公公原本想要跟上,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阿暖所用之琴乃七弦古琴,琴面桐木斫,琴底梓木斫,冠角、岳山、承露则是由硬木所制。
赵琦见状,赞道:“古传独幽琴便是以桐木为琴面,梓木做琴底,硬木制冠角、岳山、承露。不过独幽琴琴面黑红相间漆,梅花断纹与蛇腹断纹交织,背面牛毛断纹,龙池上方还刻有‘独幽’二字。显然不是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