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底杂乱思绪,而后用最大意志力克制,平静转身,微微笑着,“殿下,出发吧。”依旧温润如玉,雅致天成。
安国公主这才抱着暖炉起身。
门打开的瞬间,方镜辞拿过来一件火红狐狸大氅,亲自帮她围好。近来这小小事他做的愈发得心应手,安国公主不曾反对,钟叔与一众下人也低垂着眉眼,不敢直视。
大氅终于围好,方镜辞指腹从她下颚线上轻轻滑过,眼底带了点眷恋,“我送殿下出府。”
安国公主点头应允了。
今日天气尚好,阳光洒落身上带着微微暖意。走了一小段路便有章 微热,安国公主扯了扯围好的大敞,瞧了一眼身侧的方镜辞,始终没动手脱掉。
到了府门口,终究还是直面离别。不舍之情再次袭来,方镜辞只能勉力克制着心底压抑的情感,望向安国公主的眼眸克制而内敛。
“殿下此去温泉别苑,景之却不能一同前往……”
他话未说完便被安国公主打断,“我只是去小住一段时日,又不是不回来了。”
她微歪着头笑,“再说了,我不回来,你又不是不能过去看我。”温泉别苑在城郊,又不是相隔数千里,来回也不过一日时间。
方镜辞这才微微笑了起来,“既是这样,殿下便在温泉别苑好好休养。”她说得对,来回不过一日时间,他得了空便可以前去看她。
安国公主前往温泉别苑的消息传进宫中,赵琦顿时丢掉了手里的书,冲于公公悄声喊着,“于炀,我们出宫去。”
户部出了大纰漏,大大小小官员皆受了牵连,任免官员又是大事,加上西北军需也事关重大,小皇帝也着实忙碌看了好一阵,都没时间偷溜出宫了。
好不容易今日安国公主离开长安城,顾相没拿着任免官员一事烦他,赵琦就逮着机会想去檀香楼。
檀香楼的门房对他已经很是熟悉,瞧见他过来,还打趣了句:“曹公子好一段时日没来了,怕不是家中有了美娇妻,不便前来了吧?”
赵琦被他说的脸色通红,慌忙摆了摆手,问道:“阿暖在吗?”
“阿暖小姐昨日回来的。”门房说着,又偷偷靠近一章 ,压低声音道:“听说跟公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他口中的公子是檀香楼的主人,也是阿暖的表哥,赵琦听阿暖提过几次。他还来不及多想,就瞧见阿暖从正厅出来,瞧见她便一脸怒容,“你来做什么?”
赵琦不知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她生气,只赔着笑道:“我不能来吗?”
阿暖“哼”了一声,掉头就往后院走。
赵琦一路跟了上去,因不知晓阿暖为何生气,只小心陪在身侧。阿暖要练琴,他就拉开凳子;阿暖一抬手,他就递上一杯热茶。
阿暖却不满意,指着桌子瞪他,“你连茶也不会倒吗?茶水都洒在桌子上了!”
赵琦长这么大,吃穿用度皆有人服侍,还真的不曾倒过一杯茶。往日他从未觉得这样有何不妥,但此时在阿暖的瞪视下,他慢慢垂下了头,“我会学的。”
阿暖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你是哪家娇养的小少爷,居然连茶都没有倒过?”
赵琦露出羞愧的神情,一句话也没说。
阿暖一口喝掉茶碗中的茶水,冲他一扬下巴,“去,再倒一杯茶。”
赵琦接过茶碗,犹犹豫豫走到桌前,在阿暖的注视下又倒了一杯茶。
倒茶不是很难,只是被阿暖视线盯着,他免不了手抖,一壶茶又大半都被他倒在了桌子上。
阿暖叹气,拿过抹布就要擦桌子。
只不过才刚一靠近就被赵琦抢了过去,在桌子上胡乱擦了一通。模样傻气又乖巧。阿暖瞧着,忍不住露出点儿笑意来。
但是等到赵琦擦完,邀功似的瞧着她时,又刻意敛去了笑意,板着脸从他手中接过抹布。
他当真是没有做过这章 ,擦过的桌子上还满是水渍。
阿暖重新擦了一遍,又将抹布放在水盆中洗了洗,放在架子上晾着。一转身,却差点儿撞到牢牢跟在后头的赵琦。
赵琦连忙伸手扶在她肩头,这才避免了阿暖慌乱之下仓皇后退而摔到的结局。
心有余悸的阿暖一把摔开赵琦的手,怒气冲冲道:“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做什么?”
赵琦瞧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有点儿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哪里惹你生气了。”
说完又小心翼翼去拉阿暖的手,见她没反对,又轻轻晃了两下,讨好般的问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阿暖再次摔开他的手,养着下巴质问:“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久没来了?”
虽然朝中事多,但赵琦几乎是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的,因而阿暖的问题才出来,他张口就答道:“十三天了。”
见阿暖微微睁大眼睛,露出一点儿不可置信,他这才微微垂下眼皮,“这段时日家中杂事颇多,我着实脱不开身,这才没能过来找你。”
说完又小心翼翼抬眼瞧着阿暖,“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从城外回来,听说赵琦这段时日都不曾来找过自己,阿暖也有猜测过他是不是因为家中有事。此时亲耳听到他这样说,心中石头算是勉强放了下来。阿暖不由得道:“的确该以家中事为先。”
听到她的话,赵琦顿时面露惊喜,“那你是不怪我了吗?”
岂料阿暖立马微沉着脸色,下巴微扬,“为什么不怪你?”
赵琦顿时又泄了气,面露委屈,“那你就是还在怪我了?”
阿暖见状,微微不满,“我怪你,你很委屈吗?”
“不是委屈……”赵琦小声回答:“就是不想你不开心。”
阿暖顿时微微一怔,而后别开脸,“谁说我不开心的?”
赵琦瞅着她神色,小心翼翼问:“那你还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