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威名声震四海的安国公主待会儿要求着他打开宫门,卢笠辰心中好不得意。又喝了一口微烫的小酒,这才慢吞吞出了屋子。
安国公主依旧站在宫门前,她身侧是驸马方镜辞与另一位小公子。
那位小公子的身形有几分眼熟,卢笠辰没忍住多瞧了两眼,然后就是腿一软——竟然是本该在宫中的永安帝!
他这会儿再也不敢怠慢,慌忙加快步子到了小皇帝与安国公主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卑职参见陛下,参见安国公主,参见……”
话还未说完就被安国公主不紧不慢打断,“陛下偷溜出宫,当值的禁军知而不报,该当死罪。”
卢笠辰顿时面色惨白。
赵琦也不曾料到她会突然问罪,震惊之下失声道:“皇姐!”
安国公主却抬眸瞧了他一眼,“陛下身份何等尊贵,却擅自溜出宫去,可有想过,一旦陛下出了什么危险,不禁是禁军统领要被问罪,就连宫中伺候陛下的所有人,通通都是死罪。”
她轻描淡写说出这样一番话,彻底令赵琦的脸色白了几分。
“陛下偷偷出宫确是不对。”关键时刻,一直站在身侧的方镜辞突然出声。
赵琦连忙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他。
安国公主的眸色浅淡,无喜无怒的模样,让人瞧不出她心底翻涌的怒气。
方镜辞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掩在衣袖之下、冰凉彻骨的手。眉心微不可觉轻皱一下,他唇角挂着一贯的温润雅致笑意,“但法不责众,殿下难道当真要处死所有伺候陛下的宫人?”
安国公主眉心一皱,就被方镜辞再次截住话头,“一来陛下并无大碍,二来陛下有令,他们做奴才的,岂有不遵从的道理?”
他的目光轻柔,带有一股安抚的意味,“殿下何不小惩大诫,以示惩罚?”
安国公主微微挣开他的手,“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她目光一扫跪于地上的所有人,“禁军统领私放陛下出宫,杖责五十。政合宫中所有伺候陛下的宫人,全部杖责三十。”
说完,她目光一扫跪于地上的小渝公公,“小渝公公,听了么?”
小渝公公重重磕了一个头,“多谢公主殿下开恩。”
安国公主除夕深夜杖责禁军统领与政合宫所有宫人,消息一经传出,一众朝臣无不惊疑不定。
都御史狠狠一拍桌子,“安国公主着实胆大妄为,居然连政和宫的宫人都敢杖责!”
礼部尚书皱着眉,“安国公主此举,确实太过肆无忌惮,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而后猛地望向顾鸿生,“顾相,此事您如何说?”
顾鸿生依旧稳坐于座,手里端着一盏茶,轻轻抿一口,才慢悠悠道:“陛下都还未说什么,你们急什么?”
都御史恨恨道:“顾相您此言,莫不是怕了安国公主?”
顾鸿生放下茶碗,“都御史大人此言何意?安国公主对大庆意义深远,四海皆惧,难道你就不怕?”
都御史梗着脖子道:“老夫怕她作甚,不过黄口小儿一个,在战场之上我奈何不了她,难不成在长安城还要怕她?”
顾鸿生瞧着他,一时没出声。
都御史拿不定他想法,正踌躇间,便听到顾鸿生淡淡道:“还请都御史大人记着自己今日说的这番话。”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礼部尚书瞧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心狠皱,“顾相此言是何意?”
都御史微微眯着眼,“看来顾相是年纪大了,想法也固化了。”
礼部尚书顿时惊疑不定,“你的意思是?”
都御史收回视线,“我们也不能一味指望着顾相了。”
自政合宫所有人都被杖责后,小皇帝着实老实了好一阵,尤其是瞧着小渝公公一瘸一拐前来服侍他时,他的愧疚愈深。虽然他给所有被责罚的宫人都放了假,但小渝公公却还坚持留在他身边伺候。
只是元宵佳节临近,老实好一阵的赵琦便颇有章 坐不住了。
这段时日他虽然并未出宫,却不止一次着人递消息给阿暖,可每一次传回的消息都是阿暖不在檀香楼。
他有心想去顾鸿生府上,却又生怕唐突,给阿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倒是安国公主给他请安一如往常,就像是杖责所有宫人的事未曾发生过一样。
别无他法,赵琦只能向她求助,“皇姐……”
瞧着小皇帝期期艾艾的模样,安国公主眉眼轻抬,“我倒不是不准陛下出宫。”
赵琦顿时面露喜色,便听到她继续说道:“只是陛下身份尊贵,独自一人出宫太过惊险。”
她先前不是没说过这番话,赵琦很是愧疚低着头。
“陛下是大庆的皇帝,您的安危于大庆而言,不是小事。还望陛下时刻谨记,切勿再做出除夕夜之事。”
言下之意,便是准赵琦出宫。
赵琦喜不自胜,安国公主前脚刚出宫去,他便后脚带着几个侍卫,一同出宫。
出了宫门,他没有半点犹豫,直奔檀香楼而去。
作为乐坊,檀香楼正月正忙,瞧见赵琦,门房顿时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跪。
赵琦一把拉住他,压低了声音:“我是微服出来,别跪。”
门房毕竟是升斗小民,头一次面见天颜,腿抖不已,自然是赵琦说什么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