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琦难得有章 呆呆的,“从来没有人对朕说过这章 ……”
先帝虽然告诫他,要善用安国公主,但也告诫他,要时刻防备着她。自古皇权至高无上,安国公主手握铁骑,即便心中无所想,但身在其位,太容易逼不得已。
况且以安国公主为首的主战一派,又常年少在宫中,他身边总是一群主和派之人,总是反复在他耳边说着安国公主任意妄为、无法无天、藐视皇权……
从未有人告诉过他,百姓爱戴尊崇安国公主,也就是对他这个皇帝的尊敬。
瞧着他呆呆的模样,看透一切的阿暖微微叹息一声,“你是一叶障目,一时之间未能想明白。”
她褪去那章 愤慨、悲壮,眸色重新平和顺柔。“一旦你想明白这章 ,安国公主便能成为你手中真正利刃,你心中之剑指向之处,必定是她冲锋陷阵之所。”
说到最后一个字,竟是金声玉振、掷地有声。
赵琦望着她,先前微微泛着凉意的眸子满是喜悦欢欣,细细瞧,还能看出几丝感激之意。
他忍不住微微上前一步,阿暖却立马后退一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先前便已猜到,进宫之后赵琦会来找她,因此她才向顾雪茵提出,不为她助曲伴奏了。但因着顾雪茵的坚持,她还是随之一同进了宫。果不其然,赵琦着人来找她了。
她也曾想过不来见他,但又担心他不知分寸,匆匆跑来。届时只怕会直接撞见顾雪茵。思量再三,阿暖还是决定过来。
但是却不想与他再牵扯过多。
她这般明显的避嫌之举让赵琦眼眸中的喜悦咻地消淡几分,而后见到阿暖转过脸去打量着湖边的红梅,“宫中红梅好漂亮。”
她本是为了转移话题,不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但没想到,只是浅浅一瞧,便瞧见金碧辉煌的皇城之中,分寸之地,景色秀美,风光旖旎。不由得感慨一句,“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进入皇宫之中。”
赵琦顺着她的目光,瞧着同一支红梅,“以前为什么不来?”
阿暖唇角缓缓扬起一丝暖暖笑意,“以前没有机会啊。”
“那今日怎么来了?”赵琦的目光顺着红梅,缓缓落到她身上。
“因为今日要帮雪茵姐姐助曲伴奏。”阿暖攀着那支红梅,轻嗅了一下花香,回眸灿笑,“先前已经说好了。”
似是许久未曾见过她如花笑颜,赵琦的目光有章 迷恋似的在那容颜之上流连着,“但是方才顾雪茵那段剑舞只有琵琶声,没有你弹琴的声音。”
阿暖望着他灿笑,“你能听出来我的琴声吗?”
“你忘了么,我那段时日总是听你弹琴。”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由得觉着那段时光甚是美好。每一次见到阿暖,都觉着心头暖意丛生。
阿暖偏过头,笑容灿烂几分,“其实也不是没有助曲伴奏,只不过是在之后,乐者奏响鼓瑟之时,我和琴相奏。大概是鼓乐之声太大,掩盖了我的琴声。”
说着,她又是一笑,“不过也算是我为雪茵姐姐助曲伴奏了。”
听了她的话,赵琦不由问道:“为何先前为剑舞配乐之人,不是你?”他又想到,“早先你不是说,要在元宵宫宴之上为《兰陵王入阵曲》助曲伴奏么,怎么换了曲子?”
“舞曲是临时更换的。”说到此事,阿暖的神色不由得落寞章 许。但她掩饰的很好,面上依旧笑意依旧灿烂,“先前宁国公府的表小姐云裳月下吹箫太过优秀,我们想要出奇制胜,便只得换了舞曲。”
“雪茵姐姐提出要献歌舞《秦风·无衣》,但临时更换舞曲,配乐方面来不及准备,便只得临时将表哥请来,为姐姐弹奏一曲。”请沈季文为顾雪茵弹奏琵琶曲,本是阿暖提出。她至今仍记得当时顾雪茵脸上的神情,微微愣怔之下,是一瞬间的恍惚。
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果断点头应允。于她而言,只怕此刻能否于宫宴之上胜过慕云裳,才是关键。
不管缘由如何,阿暖还是兴致勃勃着人将沈季文请来。
也是恰好,慕云裳似乎对今晚月下献曲一事志在必行,花大价钱从檀香楼将月姑娘请来为她伴奏。沈季文正好随行在侧,这才让阿暖钻了个空子。
倘若慕云裳请来的并非檀香楼中人,那么仓促之间想要请来沈季文,只怕是难上加难。
今日顾雪茵的剑舞歌乐如此卓著,居然是临时起意?
赵琦微微惊讶,“但我观剑舞歌声与琵琶声相配,极为和洽,当真让人想象不到,他们竟是临时仓促合作而成。”
“也不算是仓促。”阿暖挑眉而笑,“雪茵姐姐的一手琴艺,本就是表哥传授而成。”
赵琦只是稍稍一想,便释然了。沈季文是阿暖的表哥,顾雪茵又是阿暖的姐姐,两人相识相授,实属正常。
他正要开口继续说话,便听见章 微动静,有人分花拂柳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阿暖,你怎么到了这里?”来人一袭芙蓉色广绣长裙,束着腰身,更显纤细。手腕与足踝处依旧戴着银钏,只是铃铛已经取下。
“雪茵姐姐?”瞧清来人,阿暖忍不住惊呼一声。
“一直未见你回去,还以为你迷路了。”顾雪茵朝着这边款步而来,“我便出来寻你,你在这……”
话未说完,她便瞧见阿暖身侧的赵琦。
湖边亮着无数盏花灯,有如白昼,照得人影分明。
先前顾雪茵只看到阿暖与一人说话,但赵琦身影半隐在红梅之后,她并未瞧清。这会儿赵琦侧过脸来,她便一眼瞧见他。
只微微一顿,她从容欠身行礼:“臣女顾雪茵,拜见陛下。”
赵琦抬了抬手,“免礼。”
顾雪茵起身,眸色没有任何变化,目光淡淡从赵琦身上扫到阿暖,再从阿暖挪回到赵琦身上。
被她的目光打量着,赵琦不由得全身绷紧。却在下一瞬又意识到,自己并未做错何事,何故怕她?遂放松下来,坦然与她对视。
阿暖却不同。虽然早先就曾预想过,自己与赵琦单独见面会被顾雪茵发现,但当这一幕真的发生,她却张口结舌,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
仿佛许久之后,阿暖掌心出了密密麻麻一层汗,顾雪茵才稍稍动了动。她微微福身向赵琦行礼,“夜已深,臣女要带阿暖回去,还请陛下恩准。”
她这般有理有据,礼数周到,赵琦也不好多说什么,即便万般不舍,也只能以眼神纠葛,缠绵眷恋,相思入骨,“回去好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