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2/2)

方镜辞点头,“是。”

“既然你知晓,便该知道,大庆有战事,我必然领兵前往。”

“殿下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不遗余力,一度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光是景之知晓,大庆百姓都对殿下感恩涕零。”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劝阻我不要返回西北?”安国公主眼眸如刀,方镜辞却不畏不惧,迎着她的视线直言道:“殿下功绩太高,百姓之中声威太盛,不管陛下忌惮,百官也对您有诸多猜忌。”

他依旧是那副芝兰玉树、灼灼其华的君子雅姿,面含浅雅笑意,只是眼底未染半分笑意,“陛下先前缴了殿下的兵权,将殿下禁于长安城中,但因着与殿下年少情义,待殿下还算友好。”

“但殿下可曾想过,此次您一旦执意重返西北,陛下先前所作所为全都白费,您觉得陛下心中会没有芥蒂么?”

“如你若言,那我便要视战事于无物,任由大庆黎民身陷战火,家园破碎,而不管不顾么?”安国公主的声音蓦地沉了下来,满腔怒意涌上心头,“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的!”

“但殿下却不得不这么做。”方镜辞依旧端着温润雅致的颜面,但语气却有了几分咄咄逼人,“如今朝中形势如何,殿下心知肚明。陛下可有重用殿下,也可以一句话收缴殿下兵权。殿下不是不能拯救黎民于水火,而是不能贸然出击,否则惹得陛下猜忌,只怕殿下将来的日子会更难。”

“就因为怕陛下猜忌,便要我眼见百姓遭难而不管,我做不到!”安国公主眼眸中溢满怒意,“倘若面对山河破碎,所有人想到的都是如何保全自己,那么国破家亡就是迟早的事!”

“身为大庆的安国公主,我做不到。”

言之灼灼,掷地有声。

方镜辞还想再劝,但是看到安国公主的眼神,便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同意自己的建议。

他只能微微叹息一声,“殿下为国这般尽心尽力,可又有谁会感谢殿下的恩德?”

见他语气放软,安国公主顿了一点,也稍稍收敛怒意,“哪能事事都想着获得他人感谢?倘若为国殚精竭力全是为了有所回报,那章 为了大庆开国慷慨赴死的勇士,又该如何?”

“为家国而死,本就是每一个国人的信仰。”

——

千里之外的平遥城。

自从安国公主亲自到访后,总兵梁克进便时时严守城门,即便是除夕新年,也毫不放松。

但出了正月都有两三个月,平遥城也染上一片青葱绿色,靖南之地还是悄然无声,没有半点反叛之意,看守城门的将士们便不由得松懈了几分。

这日戌时一刻,梁克进再次前来巡视,却瞧见守卫南门的将士昏昏欲睡,顿时怒不可遏,下令将当晚当值的所有将士杖责三十。

重新布置好城门守卫后,梁克进这才骑马返还总兵府。

马蹄声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声,梁克进蓦然拉住缰绳,马蹄高扬至半空,跟在他身后的副将顿时被吓了一跳,不由问道:“将军,怎么……”

话还未问完,便见梁克进脸色不对,扔下一句“速去将城中剩余兵力都调至南门”,便策马朝着南门而去。

副将不明所以,但主将有令,他不得违抗,便得令而去。

梁克进匆匆赶回南门,还未下马,便有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他心中一惊,想也不想便将腰上长刀抽出来。

轻声下了马,他正要朝着城楼之上走去,便见到一个士兵满身血迹,跌跌撞撞从城楼之上下来。他浑身是伤,尤其腰腹处被捅了道大口子,血流不止,几乎一步一个血印。可他仍旧撑着一口气,几乎是爬着下了城楼。

瞧见那人,梁克进几乎不能呼吸,眼眸中有泪光闪烁,来不及多想,他大步上前,在那人将要跌倒于地前,一把将人扶住,“怎么回事?”满面忧心焦急,恨意几乎喷涌而出。

而那人一抬眼瞧见他,眼眸顿时一亮,“总兵大人,有敌袭!”

话音未落,梁克进便猛觉腰腹狠狠一痛。

他一掌挥出,将那人击出半丈远。

那人甚至连一声痛呼都来不及发出,头一偏,就地气绝身亡。

此时他的亲卫才匆匆赶了上来,慌忙将他扶住。梁克进低头一看,便瞧见自己腰腹处插着一把半尺长的短刃,只余刀柄在外。

他苦笑一声,到底还是中计了。

然而敌人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在他一掌拍死刺客、被亲卫扶住的短短时间内,已经有穿着平遥城守城军兵甲衣裳的人,持刀从城楼之中杀出。

梁克进推开扶着他的亲卫,紧握手中长刀,眼眸之中战意到达了一个顶点,“誓死守卫平遥城!”

他身后亲卫也纷纷抽出腰间长刀,怒吼道:“誓死守卫平遥城!”

因由

上朝之前, 方镜辞总觉得心绪不宁,像是有事将要发生。他抬手揉了两下眉心,无济于事,却也聊胜于无。

倒是顾鸿生瞧了他几眼, 关切道:“驸马也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方镜辞放下手, 微微笑着, “多谢相爷关心, 并无大碍。”

顾鸿生不像是闲来无事搭话,但此时群臣都在等待上朝,人多眼杂,不便谈话,两人都未曾继续说下去。

俄顷之后, 有内侍喊道:“陛下驾到。”群臣立马熄声,分两列站好。

片刻之后,小皇帝身着五爪龙袍站于汉白玉台阶之上。

群臣见之,在内侍的高喝下,行叩拜礼。

自朝堂之上公然吐血后,这还是赵琦头一次上朝, 虽有龙珠遮挡,但仍能瞧出他面色苍白, 身形瘦削。往日合身的龙袍也显出几分空荡之感。

叩拜之后,群臣开始奏禀这几日耽搁下来的政事,小皇帝静静听着, 有决策不定处,也如同往日一般,询问着顾相与其他朝臣。

虽所言所行与往常无异,但稍显干涩的嗓音意味着, 他伤痛未消。

方镜辞知晓其中内幕,但朝中还有不少人并不知晓,只以为小皇帝拖着病体前来上朝,对他与往日相比,倒是恭敬不少。